腊月的风,像浸了盐水的锉刀,刮过这处蜷缩在皱褶里的无名荒村。¢三?叶!屋¢ ~追/最\新\章`节¨
二十万瑟瑟发抖的少男少女,如同被驱赶进羊圈的羔羊,密密麻麻地挤在残破的土坯房,坍塌的牲口棚、甚至任何能勉强挡风的断壁残垣之下。
挤得太紧,有人被踩踏发出压抑的痛呼,又被更大的呜咽和冻僵的呻吟淹没。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酸,屎尿的臊臭,以及一种绝望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们连躺下的地方都没有,更遑论睡觉,只是在本能地,徒劳地相互挤压,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体温,在寒夜中等待不知是否存在的黎明。
“操他娘的鬼天气!”
韩星河原地烦躁地踱着步,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
身后,是那数十辆覆盖着厚毡的种子车和堆积如山的珠宝箱。
鬼骑兵如同沉默的雕塑,矗立在最外围,面甲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这片拥挤的苦难。
“再冻上两天,不用别人动手,老子这二十万宝贝就得变成二十万冻肉了!”
就在这时,村口那片被寒风卷起的迷蒙雪尘中,终于出现了两个疾驰而来的黑点,越来越近。
“老大!”
二狗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滚鞍落马,连滚带爬地冲到面前,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急切。
“禀报过了!大将军已经收到消息,正火速往这边赶!”
韩星河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二狗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是……西凉军,益州军……也跟着来了!黑压压一片,全赶来了!”
韩星河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冰锥刺向村口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j′i¢n\r?u~t-a,.~c′o.m¢
“李丹!传令!把所有俘虏,财物,全给老子集中到村子正中心!扎堆!谁敢乱跑乱动,就地格杀!”
随后,他目光扫过远处那些负责外围警戒,身着西凉军服色的两千骑兵,心头猛地一沉。
“二狗,铁蛋,你们带大傻,立刻迎上大将军!告诉他,给老子往死里跑!必须赶在西凉军那帮孙子前面进村!”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种被算计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铁蛋和二狗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兵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入村外弥漫的风雪之中。
“快!动起来!”李丹的咆哮声在拥挤的人群中炸开,皮鞭凌空抽响,驱赶着那些冻得麻木的少男少女向村子中心那块稍显开阔的空地蠕动。
装载着珠宝和种子的车辆也被亲兵们奋力推搡着,向核心区域集中。
一片混乱中,韩星河冷眼看着那两千西凉骑兵,他们果然在悄悄向村口移动,意图不言而喻。
“妈的!坑比马腾!”
韩星河咒骂了一句,迅速清点身边的力量,九名鬼骑兵,一百名动作僵硬的尸兵,再加上李丹等几十名死忠亲卫。
满打满算,百十号人,而村外那越来越近,如同闷雷滚过冻土的马蹄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数以万计的虎狼之师!
轰鸣声如同海啸般迫近,大地在铁蹄下呻吟。
西凉军的旗帜刺破了村口弥漫的风雪,猎猎招展。,e*r+c\i*y\a?n¨.`c?o!m′
紧接着,是益州军的青鸾旗,黑压压的铁骑洪流,瞬间将小小的荒村围了个水泄不通,刀枪的寒芒在阴沉的天空下连成一片冰冷的森林。
果然,那两千从马腾那里借来的西凉骑兵,没有丝毫留恋,如同溪流归海,迅速融入村口那庞大的军阵之中,消失不见,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吁——!”
马腾勒住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脸上带着一丝长途奔袭后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志在必得的从容。
他身旁,韩遂脸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贪婪。
“韩大帅!”韩遂的声音洪亮的喊道。
“怎么走得如此匆忙?贵霜残军尚未肃清,这一路千里迢迢,无人护送,如何平安返回西凉啊?”
说罢,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村子中央那黑压压的人群和堆积的车辆。
韩星河按捺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同样虚假的笑意。
“韩将军说笑了,是人家不让我在西域久待啊,不然我定要等到春暖花开,好生游览一番西域风光再回,哪像现在,冻得够呛。”
片刻后,身后军阵中,郭玉、秦天明、马猛起、孟云、汪小星等各方势力的头面人物,纷纷策马而出,在亲兵护卫下,旁若无人地策马进入村子。
这帮人目光如同探照灯,贪婪地扫视着那些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少男少女,更有人直接跳下马,用刀鞘粗暴地挑开覆盖在珠宝车辆上的厚毡和油布。
“啧啧啧……”
汪小星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些被冻得脸色青白却难掩清秀的少年少女,眼中满是赞叹。
“韩大帅真是好眼光!挑的这些‘战利品’,成色当真不错!”
郭玉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是自然,韩大帅可是把那些西域小国的国库都搬了个底朝天,连人家王后压箱底的宝贝都没放过呢!”
秦天明蹲在一个敞开的箱子旁,随手抓起一把混杂着红蓝宝石和黄金饰物的珍宝,任由它们在指缝间叮当作响地滑落回箱子。
“行了,既然东西都在,人也齐了,依我看,咱们四家也别磨蹭了,直接就地分了吧。分开运送,省时省力。”
“二十万俘虏,正好每家五万,这些珠宝珍玩,也按车平均分配,诸位,可有异议?”
“我不同意!”韩星河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那虚伪的和谐。
“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带人,一城一国搜刮来的,是我的东西!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分给你们!”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秦天明脸上的沉稳瞬间消失,眉头紧锁,声音也沉了下来。
“韩老大,你这么做,可就太不地道了!我们各家兄弟在西凉流血流汗,跟贵霜人拼死拼活好几年!”
“你倒好,一个人跑到后方去搜刮战利品,现在还想吃独食,偷偷运走?你觉得这合适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有什么不合适?”韩星河毫不退让,当即反驳。
“我来西凉,就是为了战利品!不然我千里迢迢跑来喝西北风看戏吗?我拿的,是我自己挣来的那份!”
汪小星也收起那副轻佻的样子,脸色难看地帮腔:“韩大帅,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可都出了力,死了人的!你一个人把大头都拿走,未免太过分了!这战利品,理应有我们一份!”
“过分?”韩星河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想要战利品?简单啊!贵霜大军主力虽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们可以把他们堵在陇西,让他们割地赔款,一比一赔偿你们损失的人口!”
“或者,直接打进贵霜境内,去他们的王庭抢!去他们的国库搬!那才叫真正的金山银海!何必盯着我这点从土财主牙缝里抠出来的仨瓜俩枣?”
“韩老大!”秦天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
“你说这些风凉话有意思吗?现实吗?我们各家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拿什么去堵贵霜?拿什么打进贵霜?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直沉默的郭玉,浑浊的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韩老大,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在西凉流了几年血,死了多少兄弟?”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今天这战利品,你要是不分,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说罢,他身后,那些沉默的尸傀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纷纷举起兵器。
“不讲情面?”韩星河猛地踏前一步,一股凌厉的气势陡然爆发,眼神如同九幽寒冰,死死锁定郭玉。
“怎么?想跟我动手?来!动一个试试!”
“都给我滚开!谁敢再靠近我的车驾一步,格杀勿论!”
“锵啷啷!”
一片密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九名鬼骑兵迅速冲出,目光锁定了所有意图靠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