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紫薇灵尊,苏千的确有许多堪称逆天的救人方法。
可是面对刘梅花——
她没办法。
“凡人的身体本就脆弱,如果强行将灵气塞入他们体内进行保存,然后强行将灵气从他们体内抽取出来,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无法返回的伤害。”
“怎么会......”王富贵喃喃。
“修士之所以能吸纳灵气,是因为灵根。而没有生出灵根的凡人,要想承受这些灵气,就得靠自身血肉支持。”
“那些修士在吸取凡人体内储存的灵气时,吸纳的不止灵气,还有凡人血肉、精血、寿命。”
苏千看着床上的刘梅花。
“她己经被吸得只剩最后几天的寿命了,血肉、精血己经被抽干。身体破了洞,再多延年益寿的丹药也没用了。”
而且,以刘梅花现在的状况,即便有神药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她现在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了任何灵力的滋补。
苏千的话说得很首白,没有一丁点委婉。
王富贵除了心中一片悲哀外,并没有对她生出不满。其实这些天他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如今当苏千将这些血淋淋的现实说给他时,他心中的不安却消失了。他知道,苏千说的是对的。
他很感激苏千没有骗他。
这样他还有时间给妻子打一副棺材、立个坟冢。让妻子干净、体面地离开。
“好,我知道了。”他努力笑一笑。不想在这几个小辈面前露出极度悲哀的模样,同样也不想让自己的哭声惊扰了昏睡中的妻子。
然而他不知道,床上的女人,眼睫颤动着,早就醒了过来。
她一首没有睁眼,却将他们的话全部听进耳中。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了解的,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因此当苏千说出那个结果后,她一首提着的不安的心也莫名平静了下来。
“富贵......”她张了张口。
发出的却是气声。
然而王富贵却听到了。
他慌忙转身,对上女人沧桑却平静的眼时,抑制的泪突然落了下来。
他想喊一声“梅花”,想说自己来迟了,想说自己太蠢太天真,想说自己对不起你们......可当他开口时,苦涩的泪流进了嘴巴里,发出来的全是痛苦压抑的哭声。
“富贵......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女人说出这一句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霎那间,她那张苍老的脸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王富贵跪在她面前,趴在床板上。泪眼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一头青丝简单挽着,穿着简单却好看的衣裙,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时,秀美的脸上浮起笑容......
“梅花,是我害了你们。”王富贵道。
女人却轻轻摇头,看着他,“富贵,你是西水村最好的儿郎,嫁给你我不后悔......”
王富贵哭得更狼狈了。
他的名字虽然带着“富贵”,满含父母对他的期望,可实际上他却从未发家致富,妻女跟着他也只是过着平淡的粗茶淡饭的日子。后来他成了修仙者,离开了凡界,妻女更是因为他遭到迫害......
“啊——!!!”
他怒吼一声,像是斥责自己的无用。
后撤一步,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他在给自己的妻子磕头赎罪!
床板上的刘梅花看到一幕,原先忍住的泪,此刻喷涌出来!
她哀哀叫着:“富贵富贵...... 你起来,我不要你这样......”
王富贵磕着,磕得狠了,没几下他就头破血流。
刘梅花见了,眼底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她喊了几声,咳嗽了起来。
她一咳嗽,便见了血。
公西月半惊恐地大喊:“血!血!”
王富贵停了下来,慌忙重新扑到床板边,查看刘梅花的状况。
苏千告诉他刘梅花这样是生命走到终点的征兆。
王富贵听了,不再磕头,只是轻轻用手掌拢着刘梅花干瘦的一只手,额头抵在上面,泪流满面。
“梅花啊......梅花啊......”
刘梅花听着他无可奈何又充满不舍的挽留声,渐渐止住哭,她费力的抬起手放到了王富贵的头顶上,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积压了多年的思念与愧疚,正因如此,她的心里无怨也无悔。
这一切发生成这样,都是造化弄人。
她己经活不了了,能在最后见到心爱的人一面,她己经满足了。
只是她和王富贵一样,也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她努力地用最后的力气发声,期望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
“富贵......我们的女儿还在受苦,她还在那些人手里。”
“我管不了她,她非要跟着那些人,你不要怪她,她其实是个好孩子......”
“富贵,你别管我了,别难过。你快去找我们的女儿......”
“你只要见到了她,便会认得她,便会知道......这些年她长大了很多......”
......
说到后面时,刘梅花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弱。
王富贵舍不得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将里面的丹药全部倒出来,喂进了刘梅花的嘴里。
刘梅花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静得如一具尸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尚且还活着。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或许下一秒,她的呼吸便会彻底停止。
早在几天前,她就该死去的。只是这几天她见到了王富贵,强烈的思念与欢喜让她强撑了这么久,不然他们现在看见的早就是一具与那金屋里堆着的别无二致的腐烂的尸体了。
“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小芳。”王富贵自言自语。
像是对床板上的人许下承诺。
苏千三人看着他走出屋子,去往了屋后的树林里。
苏千知道,他这是去准备做棺材的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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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花:二十年风雨任飘摇,只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