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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郁一早就离开了魔宫，婺水殿此刻尤其静，巡视的魔卫们也是屏息敛声，不发出一点声音。
荼昳避着魔卫，悄无声息进了瑾郁的书房。
婺水殿中的书房可以说是瑾郁来取乐弄闲的地方，没有什么正书，更多是故事集和画集棋谱乐谱这类东西。
其中有仙文有魔文。
她找完了此处全部书架，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一手扶着书架，若有所思。
不在婺水殿，不在帙浩塔。
兴许是在辛茹轩。
或者是魔宫另一座书楼，黄金阁。
可辛茹轩是瑾郁办公的地方，多人把守，凭着魔尊血玉倒可以进，只是会惹瑾郁注意。
她沉吟。
思索中，恍然瞥到墙角的置物架放着长形暗纹梨木盒。
她走过去，拿起来。
盒子长方形，倒是可容下一本书。
她回身放在桌上，抬手“咔哒”一声打开盒子。
里面是叠叠的画纸，数来差不多都有百来张。
画卷被展开，入目就是坐在草地枕着树干观书的少女，一身浮云霓裳，海藻长发微卷乖顺垂着，风卷着发梢，芙蓉步摇插在鬓间。而她容色昳丽，神情清冷，垂眸里只有手里书卷，平和而庄矜，裙摆铺在草地，身影纤细清瘦。
庄和稳容，虚怀若谷。
认出来是自己，瞳光一颤，荼昳看着泛黄的纸张。
瑾郁一首爱作画，在薄月峰便经常给她作画。这张画她有印象，是在薄月峰教他剑法时，他一次在草地上练剑，她拿着书卷瞧书。
那夜，少年举着画给她看，温和笑着，清隽眉眼都是温柔：“弟子笔拙，只够画成这样了。”
他居然还留着。
少女眉心微拧，没再看后面，只是合上盒子，将它放回原处。
黄金阁。
黄金阁的守卫们很殷勤地放她进去，还问要不要端茶倒水侍奉的人来。
黄金阁规模不大，但也是相当壮观，书架书柜零落排布着。
本本书籍插入书架，魔文密密麻麻。
荼昳往里走时，凝神寻着书，自然没有在意。
——鬼鬼祟祟的人影进出。
……
此刻，月落城。
瑾郁没个正形，双腿交叠着，懒洋洋地靠着太师椅，手里捧着一盏茶，语气慵懒同面前的人叙旧：“五长老一切安好？”
屋内另一侧，西肢脖子都捆上了锁链，像牲口一样被绑在屋内的老人衣衫褴褛，可见被鞭子抽破的痕迹，血迹干涸了，面容也是脏兮兮的血迹。
气息是有些虚弱的，头发全都散落下，挡住浑浊的眼珠。
饶是如此，花埕也是扯出一个冷笑，吐字：“老臣，一切安好。”
屋内还挂着一副淬骨鞭，瑾郁特地吩咐的，每天五十鞭，一鞭也少不了。
“本尊好久没见长老了，也原谅长老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音讯不通，特地来陪长老唠嗑唠嗑。”瑾郁气定神闲抿了口茶，语气惋惜：“可惜啊，明月年纪轻轻落下个不治之症，居然就这么去了，唉，本来本尊都要许她魔后之位的。”
花埕没出事前，就先后听到魔宫传来花明月欺辱荼昳的消息。
他淡笑，看不出来一点震惊或者哀恸：“劳尊上挂心了。”
瑾郁若有所思看着花埕，抚了抚茶盏，哂笑嘲讽：“好歹花明月你养了千年，极近疼宠，竟没有一点痛心？”
也就难怪对荼昳恨屋及乌了。
花埕不说话，只是说：“尊上是来给老臣一个痛快的？”
瑾郁又品了口茶，指尖捻着茶盏，淡笑轻慢：“还不有那么善心。”
“本尊多年前从荼昳身上学到一件东西，不知长老可否领会。”瑾郁拂了拂衣袖，笑。
在花埕眼下，瑾郁淡淡吐字：“杀人，不如诛心。”
他随手从身上摸出玉简，抬手扔到花埕面前：“看看吧。”
他起身来，办完事也该回去了，转身出门前，语气戏谑：“当年花蓉是否弃你，我师尊是否该受你恩将仇报。”
……
当年小荼昳大病一场，陷入昏迷，整个极芜都紧张一片，试过无数疗法不甚管用。
当时仙界极地胶堕高地长有万年雪莲，仙界一医学长老指出以万年雪莲为药引兴许有用。
时间分外紧急，再多耽搁，怕是那个女孩再也醒不来。
花蓉同花埕一齐前往胶堕高地寻万年雪莲时，却也不得不提防高地的凶兽——银霜巨熊。
花埕记得，当日巨熊来袭，花蓉只留下他一人，折身朝万年雪莲方向而去。
他遇袭，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侥幸逃脱，却因重伤昏倒在了冰天雪地里，醒来时，差点被雪活埋。
到处找不到花蓉身影。
等到急匆匆赶回去时，只知道小荼昳己醒，由婢女搀扶着喝着药。
听说，是花蓉带着万年雪莲回来的。
他恍然意识到，他爱的人舍弃他得性命，罔顾他的安危。
可……
花埕低眸愣愣看着由玉简提出来的几封信。
第一封，是稚嫩笔迹，青涩中却可见深厚而初具大气雏形，甚至这么多年了，花埕都能记得这是荼昳幼时的字形。
母亲：
十日己过，母亲仍于重篱院静养。女儿身体安康，日思母亲。清欢来禀，言及埕叔大伤痊愈，请母亲安心。
荼昳和花蓉知道他受了伤？
花蓉还在此期间闭关养伤？她是受了凶兽的攻击？
花埕错愕了一下，去看下一封。
下一封是成人笔迹，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吾儿亲启：
尚无大碍。天授你仙力，触你仙脉，望尔日思苦修，增仙灵华光，于是我心甚慰。花埕一事，必缄默无言，情之所斩，必苦应痛，断后方得洒脱无虞。切记。
下面，又是一张药方。
可见单独第一行写下的万年雪莲又被划去的字样，另有几味药材被划去。
这是小荼昳的药方，修改过后的药方花埕是见过的，还去取过药。
他心脏突然闷疼一下，抬手去掀开下一页。
也是一封信，但这字是完全陌生的。
掌门亲启：
大长老伤势痊愈，不有病根。想来万年雪莲有所裨益，方护得大长老周全。小昳姑娘幸有掌门仙力引渡，只是当今身子羸弱，今后也怕是得小心养护，否则日后飞升恐有患。
花埕脑子嗡的一声。
万年雪莲？！
万年雪莲给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