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郁想过很多，箭矢成型的时候。本文搜：精武小说网 jwxs.org 免费阅读

他以为她会来。

他想，如果她是来杀他的，他就自杀，如果她是来护他的，他也自杀。

可是她没来。

瑾郁有些伤心，他不是故意不理她的，只是他害怕与她多说一句话，引发的思念能叫他马上撕破封印。

可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了。

那时候，他真想着要把仙界这群碍眼的杀掉，去薄月峰质问那个人，为什么不来见他。

手串被挑落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请君入瓮的岛屿。

他想，算了，她做的手串在陪他呢。

他跳入了局，他心甘情愿地死去。

那道仙矢打过来了，他闭眼，没有感觉到一箭穿心。

反而感觉到，有人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环住他的手纤细，很瘦弱，不知道怎么有这个勇气冲过来的。

瑾郁愣愣睁眼，他垂眼，就可以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她就在身前，她抱着他。

周围仙光灵力很盛。

唯一破坏气氛的，是精准插入她后胸的箭矢。

箭矢缓缓消失，箭簇留在了心脏。

那一瞬，他脑子是僵的，回不过神来，西肢也动弹不得。

好像是，听见了一群人的恸哭和不可置信，喊着“荼昳上仙”。

荼昳上仙应该在薄月峰，怎么会在这里。

瑾郁想。

他垂眼，伴随眸光一起洒落的，是泪珠。

少女慢慢抬头，她应该是痛得，呼吸很慢很轻，二人眸光撞上，她微微弯了弯眉眼。

“师尊……”瑾郁喉结滚动，托住她下落的腰身，喃喃喊她。

滚滚的血，从她后胸的伤出来，把雪白的衣裳染得红一片，在湿濡到他的手里。

“为什么要挡，师尊，为什么要挡……”他滚落的泪，落到少女的衣襟。

少女伏在他怀里，微微弯了唇，她心里道：什么焚谲，这阵法真名叫焚仙穿心。

本就是用来诛仙的啊。

她觉得发困，垂下眸，想睡觉。

他哭着，轻声喊她名字，喊她师尊，荼昳，昳昳，他求她别睡。

上仙们都赶过来，才不可置信地承认，仙矢完完全全射中了荼昳。

青年跪下来了，他口不择言，他求这些人救救她。

云峰悲痛地转过头。

书上说，被射穿的人没有活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

蜀山之顶的厢房，二长老只是进来看了一眼伤口，沉默地转身离去。

屋内一群医师，根本无从下手，纷纷叹息。

瑾郁抱着她坐着，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极弱，手十分冰凉。

眼圈红着的瑾郁紧紧握着她的手，他试着去捂热她，可根本没用。

东华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他拿着白瓶子，快步上前：“九转乾坤丹，快！”

瓶子被交到瑾郁手里，瑾郁抿唇赶紧打开时，瓶子却被怀里的人拿走。

下一刻，“咣当”一声，瓶子被砸出去。

两人都一愣。

青年怀里的少女微微掀开眼，眉宇虚弱的厉害。

东华将东西捡回来，抿唇训斥：“荼昳！”

少女微微合眼，轻声开口：“还给我。”

东华一顿。

南衡北恒西华三人此刻也赶进门来，就听见荼昳嗓音沙哑冷淡的这一声。

东华沉默过后，将东西拿出来，他蹲下，把荼蘼剑穗还给她。

这是他从妗嫒阁拿走的，就算没有红豆手串，东华也会用此把瑾郁引入阵法。

少女收了东西，她微微偏头，轻轻喊他：“瑾郁。”

他轻轻抚摸着她，安抚她，语气很轻：“我在。”

她说：“我要回薄月峰，我想去珈蓝白塔。”

青年眼睛红，说：“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家。”

他起身，转眼间，青年抱着少女消失。

紫霄上仙他们走来，虽面带悲痛和复杂，但义正言辞道：“上仙己重伤，如今最紧要的是将魔尊一举击杀啊！”

东华没应声。

他对南衡道：“你随我回极芜。”

……

珈蓝白塔。

在那圣光霞蔚的地方，蓝天白云温柔又冷淡，天命复杂晦涩。

极软的草坪，瑾郁将她放下，她披着他的外衣，二人靠坐，她睡在他怀里。

伤口止血很快。

垂眸，高崖之下，万丈深渊里是黎明苍生。

她说：“瑾郁，我冷，抱紧我。”

青年将她完全塞进怀里，他轻轻摸着她的头，温声哄她，嗓音哽咽。

在珈蓝白塔下，风也温柔，云朵软绵。

薄月峰藏进风雨里无数个的故事，风雨交加里将他和她打的遍体鳞伤。

瑾郁紧抱她，他想，她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怀里人在发困，瑾郁轻轻拍拍她的背，低声祈求：“别睡好不好，弟子刚回来，你看看弟子，师尊……”

他哽咽，哭了。

荼昳轻轻抬头，她轻声说：“低头。”

瑾郁垂下身子，她的腰靠着他的手掌，荼昳亲吻他眉心的绛魔印。

他的心在发烫，又发冷。瑾郁听她说：“瑾郁，这里不是你的错，从来不是。”

“你的债，我替你还清了，以后别犯了，好不好？”

瑾郁勾着她的手，来不及深思任何事，他一首点头，包揽完全应下：“不犯了，我再也不犯了，弟子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少女眼尾带了笑和薄红，她轻声说：“我死了之后……”

“你不会死！”他打断她的话，语调发狠，一瞬又收回来，闭眼间泪再滚落，他音调颤抖：“你没事，师尊，你还要做我的妻子，我们的婚礼还没完……”

她安静听完，“嗯”他一声。

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死一个。

仙魔无法在一起，他们破了禁忌，要么一起遭天谴，要么有一人撒手。

她越发觉得冷了，垂下头，低声喃喃：“瑾郁，你的命是我的。”

她的指尖勾着他的衣摆，说：“你不准死。”

血腥味自唇齿溢出，她咳嗽起来，血珠呛出来。

他显然方寸大乱了，托着她的腰，灵力一首灌入，可也只能一点点再从她身体溢出。

没用，都没用。

少女纤弱无力的指尖扣紧他指缝，闭上眼，轻声道：“瑾郁，我从未后悔遇见你，收下你，再爱上你。”

她这一生循规蹈矩，遵命数，奉天道，不敢有一毫差错，只有在心里抨击痛恨世道。

瑾郁是她命里唯一变数，可却是她深渊无趣的人生里的一道光。

她意识消散，合眼前喃喃轻语：

“我祝你、余生安然。”

这日，暴戾凶残的青年，痛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