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腊月三十。在锦城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林二哥就带着人把卤肉卤了出来，真的是人多办事快！早就洗好的卤肉，只管解冻下锅卤，所以很快就出了几百斤卤肉。平时拿货的小摊贩们都没歇息，知道今天是最后半天营业，这价格也会比平时高一些，可林茵有良心，没有涨价，他们也打算不加多少，当是回馈平时老照顾他们生意的老顾客。然后酱料这边也早就关灶，打扫卫生，收拾妥当。林茵亲自贴上封条，然后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工资，还有春节福利拿了出来。酱料这边后面又请了三个人，一个男人姓姚，家里孩子多，他一个人来锦城打工，媳妇和娃儿都在老家，家里五六个娃，他压力很大。他做的是炒酱的活儿，在灶前，闻油烟，又要力气翻炒，还要把控火候，是一个费心费力，且又要仔细的活儿。林茵给姚大贵的工资是三十块，这比他在外面赚的多了不少，最主要是轻松。林茵眼里的费力，其实在姚大贵那里，根本不费什么力，因为他在老家能徒手打死一只野猪，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壮劳力。林茵的春节福利都是统一的，一桶油，一包精面粉，两斤水果糖。同时还有八块八毛八分的红包，寓意她来年的生意红红火火，一路发发发！姚大贵看着油和面粉，水果糖，还有单独的红包。林茵弄了好看的红包装起来的，这比较少见，姚大贵爱不释手，把自已所有的工资也装了进去。今年大丰收，日子要比往年好过多了。他想着把这个大红包给媳妇儿，媳妇儿得有多乐！姚大贵感动得热泪盈眶，只差给林茵跪下了。谢诀反应快把他拉了起来，林茵说：“新年快乐，明年见。”“好好！林老板！”发完姚大贵的，接下来就是装瓶的徐婶子，原来徐婶子是帮忙切料的，因为她爱干净，手脚又麻利，所以调过去装瓶。这是个细致活儿，头发得全部包起来，手得反复消毒，而且不能有异物落进酱料瓶里，所以她选择了徐婶儿，还给她涨了三块工资，现在徐婶儿每个月是十八块。一份工资，一份红包，同样是一桶油，一包五斤面粉，两斤水果糖。徐婶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是乡下来的，儿子争气考上了机械厂的工作，又找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双职工收入高，就是顾不上孩子。徐婶儿帮忙把他们的孩子带大了，就闲来没事，卖点小菜随便玩玩，哪里知道自已也能拿上十八块一月的工资。现在她在儿子儿媳面前，都硬气了不少。现在要回老家了，拿这些沉甸甸的东西，笑得一脸的褶子。一起装瓶的还有同街道的一位大妈，姓安，这个姓少见，也是个爱干净，讲究的，安大妈原也是机械厂工人，只是儿子娶了媳妇儿后，她就把工作给了儿媳。她以为儿媳会记她的好，会尊她，爱她。结果得到工作就变了嘴脸，天天明里暗里的嫌弃她吃闲饭。安大妈在家也没闲着，儿子和儿媳，孙子孙女们的衣服，饭，家里卫生都是她在做，她天天像个老黄牛转个不停，也没得到一个好脸色。她和徐婶儿是认识的，徐婶儿说到林茵缺人，让她来试试。林茵试用了几天，就把安大妈留下来了。安大妈激动得哭了。安大妈真的很不错，从前在厂子里也是优秀员工，其实她不把工作转了，她在厂子里再做个五年，就可以退休，到时候退休金拿着不香吗？可她是婆婆，给儿媳最大的诚意，却没有想到你抱以真心，并不会得到真心的回报。所以这样的安大妈，林茵很愿意帮扶一把。安大妈提着沉甸甸的春节礼，还有工资和红包，看着林茵，那是激动得说不出来话，“林老板，祝你新年发大财，财源滚滚来！”林茵握紧了安大妈的手说：“新年还要靠大妈你。厂子是我家，爱护厂子，靠大家啊！”“好好！好！”安大妈提着东西走了。后面是切料的，蒸瓶的两位，不过不是大妈，而是大姐，分别是蒋娜和杨翠。她们的工资是十五块，红包同样有，林茵是一碗水端平，春节礼照样。蒋娜是个话不多，皮肤有些黑的大姐。这大姐做事认真，仔细，就是性子过于柔软。她找到林茵的时候，一身的伤，林茵仔细的询问才知道是她婆婆打的，她婆婆是个恶婆婆，对她不是骂，就是拳打脚踢，她是实在受不了，这才出来找工作。林茵看着蒋娜过来工作后，身上的伤少了一些，却还是叮嘱两句，“蒋大姐，你现在是有本事的人，可不能再被人欺负。该立起来，就得立起来。都是爹妈生养的，凭什么你要被人打来打去的玩。”蒋娜看着林茵却来了一句，“林老板，不是说婆婆打媳妇天经地义吗？我……婆婆说，她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再者我没给她家添儿子，我没底气！”林茵差点气笑了，“蒋大姐，生儿子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男人的问题。我这边有专业的医生分析过这个问题！”蒋娜生硬的笑，“是是！林老板你见多识广。”林茵当即板起了脸，“蒋大姐，如果你下次再带伤来上班，那就不要来了。我不想让旁的人觉得你是在我这里受了虐待！”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她都不知道怎么拉她一把。虽然她的性子这样，但做事倒是认真仔细，否则林茵不会容忍她。蒋娜被林茵吓到了，当即点头，“是是！林老板，你放心，我保证不再带伤来上班！保证！”林茵这才把红包给了她，还有一应的春节礼。最后来拿的是杨翠，杨翠比较正常，家里男人是工人，婆婆早逝，孩子也上初中了，她在家闲来无事，这才来找工作。这样的人林茵最喜欢，因为家里没有累赘，不会做熟了又辞职了。发完春节礼。这边卤肉的小摊贩们都分好肉了。林茵出来就看到陆进和梅英一家子，小学康也看到林茵了。大概是许松的治疗有了效果，再加上陆进现在的小生意越做越好，营养跟上了，小学康长了一头，而且看着面色红润了不少。小学康跑到林茵的跟前，甜甜的喊：“林姨，新年快乐！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林茵轻抚了抚小学康的脑袋，“谢谢小学康的祝福，呐！这是林姨给你的新年红包。”小学康有些不好意思接。林茵硬把红包塞给了他。小学康便好话不断的往外冒，“恭喜发财，来年发大财。生意火爆，排长龙！”小崽子也不知道哪里学来这么多的话。看得出来陆进两口子也笑眯了眼。他们不回老家，今年就在锦城过年，他害怕一回去，手上的积蓄要被老娘抢光。林茵和小学康说完，就看到刚装好车的赵麦穗，“咋样？回去过年不？”“不了。我和小雪商量好了，我们一起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赵麦穗转身从三轮车下拿出一个木匣子，“茵茵，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等会儿回屋再打开看哈，希望你会喜欢。”林茵收下了，看着她说，“你的心意，我肯定喜欢。”“你在锦城还要办喜酒吧？我就不回去喝你的喜酒了！”“好！”说了几句，所有的小摊贩就赶紧出发了。虽然可以卖得很快，但是他们想早点卖完，早点回家过肥年！今年因为卖卤肉，他们都要过上一个肥年，比厂子里的员工都还要赚得多，他们能不风光！等小摊贩走完，林二哥和姚莉，还有刘大妈，林婶儿都帮着收拾。林二哥和林茵这边是商量好送什么春节礼。所以这边忙完，就把春节礼和红包给了刘大妈，林婶儿，作坊这才正式关门！这边忙完，就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行李回老家啦！车票是早就买好了的。所以不用担心没车。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家子浩浩荡荡的衣锦还乡。他们一出现在村口，全村人都涌出来看热闹。林家在锦城做大生意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林爸也大手笔，早准备了糖，见着小孩子就给几颗，自然也就收获了一堆的吉利话。今天是除夕，谢家没有什么人了，自然就和林家一起过这个除夕夜。几个男人下厨。林谢两家坐了两桌，热热闹闹的过年。今年的赵麦穗穿上了新衣，和王小雪姐妹一起过年，守岁，吃着肉，喝着酒，还一起包了饺子。赵麦穗满目感激的看着王小雪，“以后我们做一辈子的姐妹，小雪真的谢谢你，你们给我的帮助太多了。”王小雪双眼亮晶晶，“好，做一辈子的姐妹。”两人相视一笑，王小花开心的喊：“大姐，二姐！”“诶！”三人其乐融融。然后是陆进，梅英，小学康这边。桌上是猪肘子肉，陆进特意留下来的，还爆炒了肥肠的，一个红烧肉，三个肉菜一家三口吃得见牙不见眼。吃过饭，梅英包饺子。陆进把铁盒子的存折和钱拿了出来，一算，“我们做了三个月，阿英，你猜有多少了？”“多少？”梅英眉眼都是笑，压不住那种。 陆进激动的说：“八百！居然有八百了！天呐！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啊！”梅英也激动得热泪盈眶，“真的啊！”陆进重重地点头，“阿英，我还有个想法，你听不听？”“听！”“年后卤肉肯定越来越多，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好卖，我想……去云市卖。你想去吗？许医生说了，现在学康吃着药，不用扎针，病情就会很稳定。我们换个地方，说不定能赚更多。”梅英看着陆进，“肉拉那么远，不会坏吗？我们哪有条件拉肉过去。”陆进却道：“我想和林二哥商量，给我方子，我们在那边自已卤。”梅英当即变了脸，“阿进，咱不能这么没有良心！那可是林老板的方子，我们弄了去……”“你错了，阿英，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想的是给他们分成，招牌还是绿茵卤肉。”陆进的脑子转得快。梅英也不知道行不行，只是说：“阿进，先试着谈一下，不行，不要勉强。”陆进却道：“林老板一定会同意的，她的格局大着了！我想她肯定想全蓉省都有绿茵卤肉！”梅英听着，也有些热血沸腾，“那年后咱试试！”陆进的脑子飞快运转，开始在想这个怎么弄。他一开始是为了儿子的病，现在他想闯出一片天地，想像林茵那样，有自已的事业。年纪那么小的姑娘，有那么大的格局，他也应该敢想敢做一些！再说江婉如和许松这边。许松在锦城餐厅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江婉如。他以为她不来了。结果她来了，他看着她喜上眉梢，然后抱着两个礼物，“平平安安，这是叔叔给你们的新年礼物，看看，喜欢吗？”平平看着大大的布偶熊已经笑眯了眼睛，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布偶熊。安安是一个模型飞机，小安安抱着也是爱不释手，一点也不打扰两人说话。江婉如坐到许松的跟前，“吃饭吧。让你等久了。”“婉如……我有个事情和你说。”“嗯，你说。”江婉如优雅的吃着东西，满面的平静。为了孩子的未来，她试着放下。许松动了动唇，“那个人是我，也不是我。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那是我的另一面，他偶尔会出来。上次就是他出来干的坏事。”江婉如听着可笑的扯了扯嘴角，“许松，我真的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我的苦难，都是你带来的。可我现在试着放下，你何必再为自已找借口。还说出这样的话。”许松有些着急，“婉如，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也不是为自已开脱，真的。我是想和你说，堤防这个人，他是我一直压抑恶的一面！”江婉如不说话，默然吃着东西。许松现在很无力，真的非常无力，他们家族是因为那个胎记的原因，所以容易产生人格分裂，以后安安也会这样。可这确实有些荒谬，江婉如不信，也是正常的。他今天或许就不应该谈这个事情，搞得她不开心。许松满目的抱歉，“对不起，婉如，让你不开心了。”江婉如看着眼前的许松，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和她好像物是人非，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哪怕有平平安安这个牵绊。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餐桌前谁没有再说话，都那样静静的看着彼此。一直到这顿饭结束，一起守岁到新年的第一天，他们这才分开。这几家都是温馨的，江慧和宋长远这里便是活色生香。因为临近春节，所以江慧好好的赚了一笔，她开心，宋长远也开心，总觉得江慧马上就能超过林茵，他全身都是劲儿。晚上喝了一点酒，两人自然就是胡闹，进行酣畅淋漓的折腾。宋长远竟然在这一场又一场的折腾慢慢地找到了快乐，找到了期盼。只是两人肉搏到激烈之处时，有人疯狂的来敲门，“宋长远！开门，大事不好了，你妈要死了！快！”宋长远蓦地起身，“什么？”江慧凝眉，“乱说的，别信，长远继续。”“不对！是我表哥的声音！”江慧瞬间清醒，“快，穿衣服去看看。”这个除夕夜，宋长远这边是鸡飞狗跳。他连夜赶到了刘家，发现他妈居然大变样，瘦得仿佛只有一把骨头，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舅妈在旁边嘀咕，“要死也不早几天，真是晦气！”宋长远双眼猩红的瞪着大舅妈：“你在说什么！”大舅妈并不怕宋长远，“你妈是恶人有恶报！关我什么事！你对我凶什么？你这个当儿子管她的死活了，她在这床上躺了几个月，你来看了几次！”江慧走到病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刘雪，低语，“妈！我和长远现在过得很好，你安心去吧，只是你的钱，可不能留给外人了。你看你的嫂子现在咒你死，你的钱应该留给长远。你也知道爸多狠心，是不管长远死活的，现在都是我养着他。”刘雪听着江慧的话，气得直翻白眼，她不承认这个儿媳，就算是死，也不想承认这个儿媳，她吊着一口气狠瞪着江慧。江慧知道刘雪什么意思，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不想承认我，也没用。现在长远都离不开我了。来之前，我们还在履行夫妻义务。”刘雪气得眼皮狂跳，嘴角抽抽。而这边和大舅妈吵起来的宋长远并没有发现异样。终于吵够了。宋长远转身看着刘雪，“妈，你还好吧？没事吧？”刘雪看着宋长远，默然流泪，果然是她的好大儿啊，到这个时候了，都没有想送她去医院。她多想说，她不想死，她被人下毒了！她死不瞑目！刘雪想着，就那么做了，狠狠地瞪着那边的大舅妈，仿佛在说，她！她害死我！宋长远再愚钝也反应过来了，转过头看着大舅妈。大舅妈也不心虚，因为她非常的清楚宋长远是个自私的，脑子里只有自已，哪有半点他妈的人，不然早发现他妈的不对劲了。宋长远果然没反应过来，只是安慰他妈说：“妈，你别激动，儿子在这里，会一直在这里。送你走！”刘雪真的要被气死了。她要去医院！她还能救一救。结果！宋长远愣是不明白。江慧倒是读懂了，不过她是不会说的，这老太婆死了最好，留着也是给她添堵。所以这一夜，宋长远就守在刘雪的床前，等她落气。可刘雪愣是没有落气，一直苦熬着，等宋长远反应过来送她去医院，她不想死，她要活着。锦城里的闹剧，林茵并不知道。在老家的日子，舒坦自在。正月初六是她和谢诀的新婚酒。谢林家两家一起办。花高价请了大厨来煮饭，宴请了所有有来往的亲戚朋友。当然只是村里的。锦城还有一场，所以谢诀的战友，林茵的朋友，都没来。初六早上，一大早林茵就被林妈叫起来了，三个嫂子也进屋来，给她收拾。没一会儿，梳头的姑奶奶就来了。这位姑奶奶是林家最圆满的老太太，是爷爷的亲妹妹，膝下儿女子孙满堂，夫妻和睦，又是高寿，所以这样的姑奶奶来梳头最合适不过。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三梳梳到梢，白头同心老。姑奶奶用地方话念着，认真的给林茵梳着，看着林茵的眼里全是慈祥。梳完头，就是开脸，然后上妆，换上嫁衣，戴首饰。嫁衣是林妈亲自找人做的，红色的棉袄子，领子上还做了兔毛毛领，衬得林茵本就白的肌肤更胜似雪。一头的长发全部盘了起来，还扎了红色的绢花，戴上黄金耳坠，手镯，林茵美得让人移不开双眼。三个嫂子看得连连惊叹，“好看！真是好看！”很快新郎过来接亲了。六个大侄子站在林茵的门前，把新郎拦住了，问着要红包，还各种乱考。比如小运来了一句，“小姑夫，我问你，88+66+88+55+909+1314+520+789+667788等于多少！”这些黄毛小子真是会考人！其他人都听糊涂了，这新郎怎么答得出来啊！马娟都想要教训小运了。结果谢诀开口了，“671617！”小运嘿嘿的笑，“小姑夫，算你厉害，进吧。”谢诀以为能过了六个大侄子的就万事大吉，结果后面还有三个大舅子的。过完大舅子的，还有三个舅嫂的。经过三道重重地考验，谢诀终于走进了林茵的闺房，他看着她，双眼放光，“茵茵，我来接你了。”林茵笑意盈盈，脸颊上浮着一丝丝的娇羞，其他便只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