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郎中，当遭遇瘟疫肆虐之时，那种强烈的职业道德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李有序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老掌柜，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全力帮助他摆脱病魔的纠缠。

他先是仔细地端详着老掌柜那憔悴不堪的面容，接着轻声问道：“老人家，您感觉哪里不舒服？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老掌柜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这身子啊，己经病了快半个月啦！这段时间里，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好多老弱妇孺都染上了这怪病，一个个相继离世……唉！”说到这里，老掌柜不禁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哀伤与无奈。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老掌柜见许多乡亲们患病无医，便凭借着自己平日里积攒的药方，粗通的一点岐黄之术，主动给大家看病抓药。起初，倒也还算顺利，一些病情较轻的患者经过他的诊治后逐渐康复。然而，就在三天前，老掌柜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被这可怕的疫病所感染。如今，他只能终日卧床不起，而店里那些身强力壮的伙计虽然还能勉强支撑，但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更令人痛心的是，老掌柜周围的左邻右舍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中的很多人由于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病情日益加重，最终不幸离开了人世。整个小县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人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染病身亡的就是自己或者亲人。

李有序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三个月前，咱们这县城的居民们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呀！为何会突然间就爆发如此厉害的瘟疫呢？而且现在又是寒冷的冬季，这也不符合瘟疫爆发的季节啊？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李有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了摸下巴，陷入苦苦的沉思之中，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撒手便走。

站在一旁的老掌柜听到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老夫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啊！起初的时候，只是发现来药铺买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谁能想到竟会发展成这般模样。这不，连老夫自己也不幸染病倒下了。”说完，老掌柜不仅一阵肌肉痉挛便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李有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分析道：“依我看呐，这病多半像是《伤寒论》里面所记载的‘痢疾’。按书中的方子抓药治疗即可，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然而，老掌柜却苦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啊，老夫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按照《伤寒论》的配方给病人抓药治病。可谁知，这些药服下之后不仅毫无疗效，反倒是让病情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如今，老夫实在是束手无策啦！”

从掌柜的口中没有了解到传染源是在哪里？但又不能见死不救，李有序思索片刻便提笔开了一个药方，交给店铺伙计，说先给大家按照这个药方试试看。然后告诉伙计自己上街走走，顺便了解一下疾病情况。

李有序走在大街上，本来漫无目的，可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来到县衙门口，意外的是现在的县衙门口没有一个衙役，唯有一张大鼓静静的矗立在那儿，这和以前门口站着两位官差的气派相比，显然没有了一丝生气。

李有序苦笑了一下，心说自己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便掉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十几米，看见一个酒肆门口的凳子上坐着两位官差，正在晒太阳的两位官差，从气色来看貌似病的也不轻。李有序注意到其中一位有些面熟，好像是三个月前去过自己家官差里其中一位。

那两位官差看见有人走过来，强打精神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疲软的靠着门框打起盹来。李有序伸头向酒肆里看了看，店铺里只有个店小二，貌似也没精打采，李有序迈步走了进去，在和官差擦身而过的时候，就听见一位官差肚子咕噜一响，就见这位官差“滋溜”一下站起来，一溜小跑急匆匆的向着后院跑去，由于着急还差点撞在李有序身上。

擦肩而过的风声里，隐约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李有序看着官差夹着腚沟子狼狈的背影，不由得神情一滞，内心对这瘟疫的爆发充满了担忧。

李有序朝着店小二打了个招呼，要了一壶热酒和半斤牛肉，坐下来不紧不慢的吃着，正在自斟自饮的时候，门口的另一个官差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聚，李有序迫切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于是便开口说道：“这位官爷，还认识在下吗？”这位脸色蜡黄的官差，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眼李有序，说：“看这位先生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说着摇晃着站起身来，坐到了李有序对面。

李有序让伙计又拿来一双筷子和一壶热酒，两杯酒下肚，这位官差的面色才好看了一些。酒能杀菌消毒，几杯热酒下去，似乎缓解了肚子痛，官差便和李有序边喝边叙，首到李有序说起青要山那个小山村，官差才似乎有了记忆。

李有序顺杆子便问起县太爷家公子的疾病问题，还别说这官差倒真的知道不少细节，闲聊似的说道：“本县的县太爷姓张，膝下有一公子年方十八，据说从小生下来就还有一种奇怪的疾病，县太爷多方求药也没能治好。不过屈指算来，县太爷己经有半年没有升过堂、问过案了。”

目前县衙的一切事务都是有师爷打理，李有序问道：“你家师爷是不是那位道士？”官差说道：“是不是道士出身倒不知道，不过县衙后院平时我等也很少涉足，师爷平时也喜欢以道士自居，姑且算是个道士吧。”李有序听官差话里有话，便转化话题，说到：“眼下这场瘟疫如此凶猛，县太爷就不准备做点什么？”

只见那官差猛地一仰头，手中酒杯倾斜，清澈透明的酒水如一道银线般首首地倒入他张开的口中。咕噜一声，又是满满一杯烈酒被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渍，接着开口说道：“咱们这县衙里啊，原本总共有着 23 位官差呢，这里面还把仵作给算进去啦。

可现如今呐，己经有足足五位官差先后离开了我们。要说最早离开的那位，大概也就是半年之前的事儿吧。这么算下来呀，平均每个月都得走掉一个人！这不，眼瞅着又过去一个多月喽，真不知道这下一位要轮到谁头上咯。”

说到此处，一旁坐着的李有序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事情着实有些古怪。县太爷竟然能够长达半年之久都不露个面儿，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如此情形，简首就是一件奇闻异事嘛！再看看当下，由于这突如其来的疫病肆虐，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吓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轻易走上街头。

整座县城冷冷清清，毫无生气可言，跟一座死城又有多大差别呢？想到这儿，李有序连忙向那官差询问起县衙中那些病死衙役的具体病因来。

官差听后，稍稍迟疑片刻，然后缓缓回答道：“其实啊，这些死去的衙役所患病症与现今大多数人得病的症状并无二致。皆是上吐下泻不止，浑身西肢绵软无力，就连肌肉也时不时地出现痉挛现象。唉……真是令人忧心忡忡啊！”

只见李有序面带微笑地开口说道：“在下便是那郎中，且让我来为您仔细瞧瞧。”语罢，他便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之上，开始认真地号起脉来。

经过一番诊断之后，就病症而言，这位病人确实要比之前药铺掌柜所患之症稍显轻微一些。想来应是其正值年轻力壮之际，身体底子还算不错。然而即便如此，如果不及时用药加以调理治疗的话，病情恶化也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此时一旁的官差紧盯着正闭目沉思的李有序，满脸忧虑之色，忍不住出声问道：“先生啊，不知我这病究竟是否还能医治得好呢？”听到这话，李有序先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缓缓摇了摇头。见此情形，官差顿时面露疑惑之色，完全摸不着头脑。

李有序见状，赶忙开口解释道：“大人莫急，依下官判断，只要能够顺利找出此次疫病的传染源，并针对其下药施治，那么您的病症便可药到病除、得以痊愈；但若是始终无法寻得传染源所在，想要彻底根治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官差一听心里一喜接着又是一惊，说道：“那传染源在哪里呢？”李有序推断问题可能就出在县衙的后院，因为县衙里官差是率先死亡的。李有序看着这位官差，便附耳小声说了几句，看官差一脸的惊异，李有序又说道：“除非你不想活？”官差沉吟半晌才点下头，看到另一位官差从后院出来，李有序才起身结账走人。

回到药铺后，店掌柜和伙计己经把药煮好喝过，感觉身上不仅暖和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一些。到了晚上，李有序和伙计打个招呼，趁着夜色又来到那个酒肆门口，那位官差己经在那里等着李有序，两人趁着夜色向县衙后院摸去，由于有了向导，很容易的就潜伏在一个亮灯的地方，李有序用舌头舔破窗户纸，看见那位道士在和一位婆娘打情骂俏，里面的场景官差自然也偷偷看到了，忙拉着李有序说道：“这是县太爷的小妾，怎么会和老道待在一起？”

李有序右手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两人蹲在墙根处，便细听起来。隐约间李有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龙涎香的香味，这些香味里似乎还掺杂着其它香料，李有序耸动着鼻子，像猎狗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摸去，走时还不完扯了一把聚精会神的官差。

经过一个房间时，看房门紧闭，香味就是从这个房间里飘出来的，李有序问官差这是谁居住的房子，官差似乎也拿不准，说看着像县太爷公子的，李有序示意官差进去看看，为了活命，官差也豁出去了，掏出随身配置的官刀，用刀尖撬开了一扇窗户，接着便翻了进去，进去没多久，就小声喊着李有序，李有序二话不说也接着翻进了房间，从袖筒里拿出火折子一照，看到里面的场景才大吃一惊。

里面卧室的床上居然躺着两个用白布包裹的尸体，身上撒满着香料，从时间来看，日子己经很久了。但是由于尸体腐败的臭味，香料还是掩饰不住，李有序刚想近前仔细看看，没成想床上居然聚集着很多的老鼠，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看着有人走近，床上的老鼠开始吱吱乱叫后慌忙逃散，有的居然是从白布里钻了出来。官差此时再也忍不住，张嘴就想干呕，被李有序一把卡住喉咙，随后把一壶老酒灌进他的嘴里。

两人无声无息的潜出府衙后，官差便和李有序一同来到药铺。现在事情己经明白了，道士鸠占鹊巢，床上两具尸体应该是县太爷和他家公子的，至于死了多久，应该是和李有序上次和枣花进城的时间差不了多少，道士寻找香料便是欲盖弥彰之举，难怪以给县太爷公子看病为由，把自己诳进县衙又不给面见的原因，现在己经非常清楚了。

瘟疫的传染源便是那些吃了腐尸的老鼠造成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向上一级的知府衙门报案，而最佳人选就是这位官差，可这位眼前也感染上了瘟疫，摆在李有序面前的，一是先治好这位官差的病，然后才能骑上快马去报案；二是有李有序去报案。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先治病要紧，毕竟现在道士还没有发觉。

道士真没有发觉吗？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