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把电动车停在山路边时,月亮正好被云层吞没。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电量只剩下最后5%。他摸黑沿着田埂往村口走,凉鞋陷进淤泥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三天前主编在例会上拍着殡葬改革调研报告发火:"现在哪还有人搞冥婚?民政局都说十年没见过了!"林秋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皮鞋尖,忽然想起上周在县医院太平间看到的那具少女尸体。手腕上新鲜的割痕,寿衣领口露出半截红绳。
"我听说青槐村还有。"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此刻他站在爬满青苔的牌楼下,槐树叶子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唢呐声,曲调像是婚礼进行曲,却又夹杂着哭丧的悲音。林秋掏出相机,镜头里出现两点摇晃的白灯笼。
送葬队伍从村西头转出来,打头的男人撒着黄纸钱。八人抬的朱漆棺材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棺盖上用金粉画着交颈鸳鸯。最诡异的是跟在棺后的新娘——凤冠霞帔,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裙摆绽放,可那张脸分明是纸扎的,两团胭脂红得瘆人。
林秋的手指按在快门上微微发抖。突然纸新娘转过头,画出来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藏身的草垛。队伍里撒纸钱的男人猛地停住,脖子像生锈的合页般缓缓转动,浑浊的眼白在黑暗里发亮。
"快走!"有人从背后拽住他的胳膊。林秋回头对上一双惊慌的眼睛,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胸前名牌写着"程诺"。
他们躲进废弃的磨坊,程诺的手电筒照亮墙角堆着的纸人。那些纸人穿着各色嫁衣,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被雨水泡烂了脸。"这村子每年七月半都要办阴婚。"程诺的声音发颤,"上周送来的女尸你见过吧?叫阿姊,村长说在井里泡了三天才捞上来。"
林秋想起少女泡胀的手腕上除了刀痕,还有五道青紫的指印。
"二十年前陈老板的独生女投井,就是穿着红嫁衣。"程诺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银镯子,"这是我从阿姊手上摘的,内圈刻着'陈氏婉君'。"手电筒光斑扫过镯子,林秋看到缝隙里卡着暗红血渍。
后半夜下起雨来。林秋跟着程诺溜进村卫生所,档案室霉味刺鼻。1998年7月的病历卡记录着:"陈婉君,22岁,溺水。家属拒接遗体。"泛黄的照片从文件夹滑落,穿碎花裙的姑娘站在槐树下笑,腕上银镯映着阳光。
突然楼下传来脚步声。程诺把林秋推进柜子,透过缝隙看到村长举着煤油灯进来,身后跟着个佝偻老太。老太黑袍上绣着百鬼夜行图,枯手抓着把沾满香灰的铜铃。
"神婆,那外乡人会不会..."村长话没说完就被老太的咳嗽打断。煤油微弱的灯光透过昏暗的角落,静静地洒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照亮了一只精美的银镯。这只镯子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沉淀和故事的痕迹。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林秋正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一个东西。当目光移向他怀中时,人们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也躺着一只与她手上一模一样的银镯!两只镯子如同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此刻终于重逢在了一起。它们在光影的交织下相互呼应,似乎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