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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镜中影》

我放下咖啡杯时,手抖得厉害,褐色液体在马克杯里漾出细密的波纹。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镜片上,那封邮件还停留在收件箱最上方,发件人一栏显示着乱码组成的字符。

"诚邀程溪先生拍摄青梧山古建筑群,酬金三十万。请携带哈苏503CW中画幅胶片相机,于本月十五日午后三点前往指定地点。"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滑动,附件里的建筑照片让我屏住呼吸。飞檐斗拱在暮色中勾勒出狰狞轮廓,雕花窗棂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最诡异的是所有房间的铜镜都蒙着猩红绸布,仿佛在刻意遮挡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棠的名字在屏幕闪烁。"你疯了?青梧山那栋鬼宅都荒废三十年了!"闺蜜的尖叫刺得耳膜生疼,"当年那户姓沈的人家...听说整面墙的镜子都在渗血..."

我扯下暗房门口的黑布,霉味混着显影液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木架上整齐码放着二十台老式胶片相机,在红色安全灯下泛着幽光。指尖抚过哈苏503CW冰凉的金属机身时,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古董市场遇到的那个老人。

"这相机要不得。"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我的手腕,老人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三十年前有个摄影师带着它进山,后来人们在镜框里找到他——像张被熨平的人皮。"

湿冷的雾气缠住脚踝,青石板缝隙里渗出墨绿色苔藓。我数到第七棵歪脖子槐树时,那座三进院落果然如邮件描述般出现在山坳。朱漆大门上铜兽衔环结着蛛网,推开时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取景器扫过正厅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本该蒙着红绸的菱花铜镜竟全部裸露,镜面浮着一层灰白雾霭。更诡异的是取景框里的镜像——我明明站在门槛外,镜中倒影却己经走进厅堂,右手正搭在太师椅扶手上。

后背沁出冷汗,我低头查看哈苏的数码后背显示屏。方才拍摄的画面正在载入,像素块拼凑出的图像让我差点摔了相机——显示屏里,镜中那个"我"正在转头微笑。

"程先生倒是准时。"沙哑的男声在身后炸响。穿黑色唐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惨白的面具遮住整张脸,领口露出的皮肤布满暗红瘢痕。"今日只需拍摄所有镜中影像,记住..."他递来一叠红绸,"拍完立即蒙住镜子。"

我接过绸布时碰到他的手指,触感像是摸到了泡发的尸体。等再抬头,庭院里只剩穿堂风卷着枯叶打旋。怀表显示三点整,秒针却在某个瞬间诡异地倒转了半圈。

暗房红灯像只充血的眼球。我夹起第一张底片时,显影液突然沸腾般冒出气泡。6x6画幅上,正厅铜镜里的影像逐渐清晰——本该空无一人的太师椅上,坐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她垂着头,乌发间露出截青紫色的后颈。

第二张是西厢房的穿衣镜。我的倒影跪在地上,双手拼命抠挖镜面,指缝间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更可怕的是在镜框边缘,有半张模糊的女人脸正贴在我倒影的肩头。

当看到第三张底片时,我终于冲进洗手间呕吐。那是书房里的西洋玻璃镜,镜中我举着相机倒退着拍摄,而现实中的我分明在向前走。最骇人的是镜中我身后站着个高大黑影,戴着与委托人相同的惨白面具,手中握着的分明是把生锈的剪刀。

水龙头突然喷出暗红色液体。我踉跄后退,发现瓷砖缝隙里渗出细密的血珠。镜面上浮现歪歪扭扭的血字:"快逃",字迹未干,在镜面缓缓下滑,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掌印。

"你被诅咒了。"古董店老人将桃木剑横在柜台上,香炉青烟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诡谲阴影。他翻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某页贴着张老照片——1947年的报纸剪报上,赫然是我手中的哈苏相机,旁边新闻标题是"摄影师离奇失踪,相机惊现血指纹"。

我这才注意到相机皮套内侧有块褐色污渍。老人枯瘦的指尖点着文献记载:"沈家小姐大婚当日,新郎被发现死在镜厅,全身皮肤不翼而飞。后来每逢月晦,镜中就会爬出..."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林小棠发来十几条语音消息。点开第一条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尖叫:"你送我的那张照片在动!梳妆台镜子里有东西在学我涂口红!"背景传来玻璃炸裂的声响,通话戛然而止。

我冲回家时,防盗链完好无损,但所有镜子都蒙着我从古宅带回的红绸。冰箱冷藏室抽屉自动滑开,三颗沾着冰霜的眼球在保鲜盒里整齐排列——那是我上周刚买的金鱼。

暗房传来撕胶带的声响。推开门刹那,我看到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二十台相机不知被谁搬到了地板上,围成诡异的圆圈。中央摆着那台哈苏,取景器里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正顺着三脚架爬上天花板,凝结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林小棠的日记本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灰,最新一页的笔迹潦草得近乎癫狂:"它们不是倒影,是饿鬼。程溪的相机不是拍摄工具,是祭品...我看见了,1947年那个摄影师其实是..."

纸页在此处被撕去大半,残留的边角画着个诡异符号——正三角套着逆三角,中央是瞳孔状的漩涡。我忽然想起委托人交付的红绸内衬都绣着这个图案,此刻正在背包里发烫。

暗房突然陷入黑暗。天花板传来指甲抓挠声,那滩黑色黏液凝成的人脸正往下滴落。我抱起哈苏相机夺门而出,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二十台老式相机竟在自动拍摄。

电梯镜面映出我扭曲变形的倒影,本该是右手的部位变成剪刀形状。数字从18层开始疯狂跳动,却在13层停住。轿厢顶灯滋啦闪烁的瞬间,镜中倒影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叮——"电梯门在12层打开,门外赫然是古宅书房。戴面具的委托人站在西洋镜前,手中剪刀滴着黏液:"沈小姐等了七十年,终于等到纯阴命格的祭品。"

镜面泛起涟漪,穿月白旗袍的女尸缓缓浮出。她脖颈处缝着粗粝的黑线,嫁衣下摆垂落着三十根人类手指串成的流苏。我终于看清那些铜镜红绸的真相——每块绸布背面都用胎发绣着生辰八字。

女尸青紫的嘴唇贴在我耳畔:"你不好奇林小棠在哪里吗?"镜中浮现闺蜜被挤压变形的脸,她的身体正与梳妆台镜子融为一体。我发疯似的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女尸发出惨叫。

古董店老人给的桃木剑在背包里震动,剑柄刻着"破魙"二字。委托人剪刀刺来的瞬间,我挥剑斩断面具,露出下面溃烂的面容——分明是三十年前报纸上的失踪摄影师。

"当年我用这相机拍下沈家惨案..."男人腐烂的声带咯咯作响,"现在该你来继承镜奴的使命了。"他扯开衣襟,胸腔里嵌着面铜镜,映出无数个正在拍摄的程溪。

女尸的指甲陷进我肩膀时,怀表突然迸发强光。表盖内侧的老照片在光照下显影——1947年的沈家小姐握着哈苏相机,而她镜头对准的,正是2023年的我。

我终于明白所有时间线都在镜中纠缠。举起相机对准女尸太阳穴,快门声与剪刀破空声同时响起。鲜血溅在镜面时,整个空间开始坍缩,无数个时空的影像在棱镜中爆裂。

当啷。剪刀落地时,我发现自己站在暗房。二十台相机安静如初,哈苏数码后背显示着最终照片:林小棠在镜中对我微笑,身后是平静的沈家古宅。怀表永远停在了三点零七分——三十年前灭门案发生的时刻。

窗外晨曦初露,我摸着完好的脖颈打开冰箱。保鲜盒里金鱼悠闲地吐着泡泡,仿佛昨夜种种皆是幻觉。首到转身时看见墙面——晨光中,我的影子仍举着那台哈苏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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