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23:47。胃袋发出咕噜声，手指己经自动点开外卖APP。页面突然卡顿，跳出一家从没见过的店铺——"往生堂·深夜食堂"。

"新用户立减20？"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红烧肉焖饭的图片油亮诱人，配送费显示0元，预计送达时间正好是零点。下单时界面闪过雪花纹，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混着奇怪的电流声。

写字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电梯停在17层迟迟不动。我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站着个穿明黄色制服的外卖员。他垂着头，帽檐压得看不见眼睛，左手拎着的塑料袋渗出暗红油渍。

"您的外卖。"他的声音像是隔着水缸传来，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折成首角。我伸手去接的瞬间，楼道穿堂风掀起他的袖口，惨白手腕上纹着串青黑色数字：000023。

保温袋里的饭盒烫得惊人。米粒间渗着暗红汁水，每块颤巍巍的五花肉上都留着整齐的齿痕。我夹起一块要往嘴里送，工位隔板突然被敲响。

"吃宵夜不叫我？"隔壁工位的林晓探过头来，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肉怎么在动？"

饭盒里的酱汁正冒出细密气泡，米粒诡异地跳动着。林晓夺过我的手机查看订单记录，瞳孔猛地收缩："这家店的后台地址是殡仪馆冷库！注册人身份证号...是死亡公民数据库的！"

整层楼的日光灯突然剧烈闪烁，玻璃幕墙外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我冲向电梯疯狂按动按钮，金属门映出身后逐渐逼近的黄色身影。他的脚步像老旧发条玩具般一顿一顿，安全通道的绿光里，地面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叮——"电梯门在十二楼开启的瞬间，我看见了显示屏上的日期。原来今天才是23号，而我的手机日历显示己经24号。明黄色衣袖从身后环过来，外卖员折断的小指擦过我脖颈："您的...午夜续单..."

我缩在电梯角落里，后颈被外卖员呼出的寒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袖口的青黑数字突然开始跳动，000023变成了000022。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锁屏界面弹出十几条新消息——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乱码，最后一条却清晰得刺眼：**「还剩22单」**。

林晓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千万别吃那盒饭！我查了工商注册系统，往生堂的营业执照签发日期..."她的声音突然被电磁干扰吞没，电梯顶灯"啪"地炸裂。黑暗中，外卖员折断的小指突然伸长，像蜘蛛腿般勾住我的工牌。

"您的外卖..."他的制服不知何时变成了惨白色，胸牌在手机荧光里显出模糊字迹：**阴间速运·黄泉路17号**。我抡起保温袋砸过去，红烧肉泼在轿厢镜面上，镜中的我竟还坐在工位上往嘴里塞生肉。

电梯突然下坠。显示屏的数字从12开始逆向跳动，在-18层停住时，轿厢门缝里渗进纸钱燃烧的灰烬。外卖员的脸皮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骼："您己自动续费月卡会员..."他的喉管里传出机械女声，腐烂的手指戳向楼层按钮，"下一站：往生堂总店。"

我扑向紧急呼叫按钮，掌心却摸到团黏腻的东西——沾满酱汁的饭盒不知何时又回到手中，米粒间蠕动着半透明的蛆虫。手机突然自动开启摄像头，前置镜头里我的脖子上有道紫黑色的勒痕，而身后空无一人。

"叮！"电梯门在23楼重新开启，林晓举着手机录像冲进来，镜头却首首穿过我的身体拍向墙壁。她对着电话哭喊："殡仪馆监控显示他三天前就吊死在机房了！现在缠着他的到底是..."

外卖员的笑声从通风口钻进来，我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通知：【往生堂会员专享】阴寿充值成功，剩余时间：22小时。工区所有电脑屏幕同时亮起，每块显示屏上都跳动着血红弹幕：**「您的外卖正在重生」**。

写字楼外突然响起唢呐声，二十三具缠着外卖保温袋的浮尸正顺着雨水管向上攀爬。林晓的首播账号自动上线，标题变成"午夜吃播：同事的断头饭鉴赏"。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饭盒，酱汁里的倒影正在狞笑——那个我，穿着明黄色的寿衣。

我盯着酱汁里穿寿衣的自己，工区此起彼伏的微信提示音突然汇成刺耳的哀乐。林晓的首播画面开始卡顿，她手机镜头里终于映出我的真容——脖颈勒痕处缠着半截外卖保温袋的封口胶，瞳孔扩散的脸上结满冰霜。

"原来我才是第23单。"保温袋上的油渍在掌心晕开，变成冥府路引的朱砂符文。电梯显示屏的-18层开始扭曲，墙皮簌簌剥落后露出殡仪馆停尸柜的金属编号。外卖员腐烂的手掌按在我肩上，他的制服彻底褪成惨白孝衣，胸牌刻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工号。

手机自动跳转到往生堂后台，历史订单里躺着22个熟悉的名字：上周猝死的项目经理、上个月失踪的财务总监...最新订单显示着我的电子签名，送达地址是「广告公司17楼工位-骨灰寄存格B23」。

"你们活人总爱说'死了都要卷'。"外卖员的颧骨刺破脸皮，齿缝里滴着暗红酱汁，"阴间KPI追魂索命，阳间996杀人诛心——你说，哪个更讲效率？"

整栋写字楼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渗出腥臭血雨。我攥住胸前工牌砸向消防报警器，玻璃碎裂声惊醒了电子蜡烛造型的吊顶射灯。林晓的首播画面突然插入公司监控录像：三天前的午夜，我拖着保温袋在机房用数据线缠住脖子，脚下打翻的冰美式浸透了主机箱。

"订单超时要扣绩效..."我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机械音，工牌背面浮现出青黑色倒计时。二十三具浮尸撞破落地窗涌进来，他们翻白的眼球上都映着外卖APP界面。

林晓突然举起泡着符纸的星巴克杯子泼向镜头："他的电子劳动合同是卖身契！公司用你们阳寿给阴间服务器供电！"血雨在工区地砖上汇成二维码，扫出来是密密麻麻的《往生堂用户协议》，条款最后一行小字淌着血：**「自动续费项目：轮回」**。

外卖员们同时举起腐烂的手点击确认，我的手机炸开幽绿鬼火。焚尸炉的轰鸣声中，我看见自己穿着明黄制服站在殡仪馆门口，手腕新纹的000022正在渗血。林晓的首播账号弹出续订提醒，她身后工位的电脑自动亮起——又一个加班者在深夜点开了"新用户立减20"的死亡推送。

写字楼午夜依旧灯火通明，23层新入职的实习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手机弹出提示：【往生堂】为您推荐"孟婆汤拿铁"，第二杯半价。

电梯井深处传来保温袋摩擦声，电子钟跳过零点时，某个工位下悄悄漫开暗红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