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嫁》**
第一章:买来的新娘
李村坐落在群山环抱的谷地中,村里人世代以采药为生。村东头的张家是当地大户,青砖黛瓦的大院格外显眼。可张家独子张宝柱却是个痴儿,三十多岁的人,整日里只会蹲在门口数蚂蚁,见了人就傻笑流口水。
张老太为这独苗的婚事操碎了心。这年开春,她终于咬牙变卖了祖传的金镯子,从路过的人牙子手里买了个标致的姑娘。
"姑娘叫小荷,今年十八。"人牙子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家里遭了灾,自愿卖身的。"
被推搡进张家的姑娘瘦得可怜,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抬起头来!"张老太用烟袋杆挑起她的脸,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姑娘右眼角下有颗泪痣,在昏暗的堂屋里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按李村祖上规矩,买来的媳妇要在子时行"阴婚礼"。据说这样能镇住新娘的魂魄,让她死心塌地跟着夫家。
"娘,我不要媳妇..."宝柱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被绑在太师椅上的小荷,"她、她眼睛会变颜色!"
张老太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闭嘴!再胡说八道今晚就让你睡猪圈!"
夜深人静时,西个轿夫抬着扎满纸钱的喜轿来到张家后院。小荷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张老太亲手给她换上嫁衣,突然"咦"了一声——姑娘腰间缠着一段暗红色的绳子,结着古怪的绳结。
"晦气!"张老太骂骂咧咧地扯下红绳扔进灶膛,却没看见火焰中闪过一道青光。
子时的梆子刚响,唢呐声就凄厉地划破夜空。轿夫老王突然觉得不对劲——轿子轻得反常,就像抬着空轿子似的。
路过乱葬岗时,走在最后的李二狗突然惊叫:"轿、轿子在渗血!"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轿底滴落,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更可怕的是,轿帘缝隙里隐约可见一双惨白的手,正慢条斯理地解着绳结——可新娘明明被捆得结结实实!
张家正堂红烛高烧,宝柱穿着不合身的新郎服,一个劲地往后缩。当花轿停在院门口时,所有蜡烛突然"噗"地变成了幽绿色。
"新娘子到——"司仪的尾音突然变了调。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张老太壮着胆子去掀盖头,指尖刚碰到红布就冻得一哆嗦。盖头飘落的瞬间,满堂宾客发出尖叫——
红绸下根本不是什么新娘子,而是一个纸扎的人偶!人偶的嘴角用朱砂画到耳根,眼眶里嵌着两颗会转动的黑纽扣。最骇人的是,它怀里抱着段浸血的红绳,正是张老太扔进灶膛的那根!
第二天清晨,村民发现张家大院静得可怕。
堂屋的喜烛燃成了扭曲的人形,张老太跪在供桌前,七窍塞满发黑的糯米。宝柱蜷缩在墙角,手里死死攥着一段红绳,己经不会说话了。
而那顶花轿静静地停在院中央,轿顶破了个大洞。顺着血迹抬头,只见老槐树上吊着个穿嫁衣的人影——正是失踪的小荷。她青紫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脚尖刚好抵着轿顶,仿佛昨夜有人从树上倒着爬进了花轿...
后来有个游方的道士路过李村,盯着张家大院看了半晌,突然脸色大变:"这是湘西的'缚魂术'!那红绳是捆僵尸用的,扯断的人要偿命..."
如今每到子夜,李村的狗都会冲着乱葬岗狂吠。老人们说,那是阴兵在送亲呢。若是细听,还能辨出唢呐声里混着女子幽幽的叹息:"我的红绳...谁看见我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