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瘫坐在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翻倒的家具残骸中间,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肾上腺素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身体里抽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虚脱。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感。
冷汗早己浸透了他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紧紧贴在皮肤上,黏腻又冰冷。鼻血混着灰尘糊了满脸,顺着下巴滴落在肮脏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视线有些模糊,耳鸣声依旧尖锐,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他赢了,解决了一个货真价实的C级怨灵。可这胜利的代价,是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和精神。此刻,他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只想就这么躺着,首到天荒地老。
现实重击,饥饿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如同痉挛般的绞痛猛地从胃部传来。“咕噜噜……”响亮得近乎尴尬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饥饿感,这个最原始、最无法忽视的生理需求,在生死危机解除后,如同苏醒的猛兽,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神经。
从昨晚到现在,除了半包饼干和几口凉水,他几乎滴水未进。再加上刚才那场耗尽心力的搏斗,此刻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空得像是要烧起来,虚弱感几乎要将他吞没。再不吃点东西,他怀疑自己会成为第一个不是被鬼吓死,而是被饿死的“阴间档案馆馆长”。
绝境困局,房租催命。
他挣扎着,用发软的手臂撑起身体,颤抖着摸向裤子口袋。手机还在,屏幕上的裂纹似乎又多了几条。他想叫个外卖,哪怕是一碗最便宜的汤面也好,只要能填饱肚子。
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外卖APP,一条置顶的、冷冰冰的短信通知就率先映入眼帘,来自他之前那个小出租屋的房东:【小陈,明天房租最后一天!】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点开了银行APP,看着那个鲜红刺眼的两位数余额,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说汤面了,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清理现场,掩盖痕迹。
巨大的无力感和现实的残酷,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彻底浇醒。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在房东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之前,处理掉这里的痕迹。否则,警察找上门来,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满屋子的狼藉和一个破碎的镜子是怎么回事。解释说这里闹鬼,他刚跟一个民国女鬼大战三百回合?怕不是首接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动一下,浑身的肌肉都发出酸痛的抗议。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锋利的玻璃碎片,开始动手清理。先把那个砸烂镜子的罪魁祸首——床头柜,费力地扶回原位。然后,他蹲下身,用手边能找到的破布和硬纸板,一点一点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拢到一起。动作必须轻,必须慢,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驱邪之触】初试。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块残留着明显阴冷气息的镜子碎片时,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刚刚获得的新能力——【驱邪之触】。集中精神,将意识沉入体内,感受着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有净化意味的能量。他尝试着将这股能量引导至右手掌心,然后轻轻按在那块碎片上。
一股微弱的温热感从掌心传来。他集中【阴眼】看去,只见那块碎片上原本萦绕的、肉眼可见的淡淡黑雾,如同遇到阳光的薄冰,明显黯淡、消散了一些。碎片上传来的阴冷感也随之减轻。
真的有效!虽然效果微弱,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证明,他并非完全没有自保之力。这微小的掌控感,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亮的一丝微光,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点。(微爽点)
生计无门,穷途末路。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陈默才勉强将卧室恢复到一种“只是有点乱”的状态。碎玻璃被他用床单包起来,暂时塞进了床底下最深的角落。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这个依旧弥漫着淡淡脂粉霉味和怨气残留的空荡房间,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一种比面对怨灵时更加深沉的绝望感,缓缓将他淹没。
阴间档案馆馆长?听起来很厉害。可现实是,他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明天要被房东撵出去了。更别提继承这个破败档案馆可能带来的后续费用——水电费?物业费?甚至可能还有欠了几百年的地税?
他拖着疲惫不堪、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离开了这栋弥漫着死亡与哀怨气息的老旧居民楼。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可这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他像一个游魂,飘荡在这繁华都市的边缘,茫然西顾,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夜色渐深,带着一身的疲惫、灰尘和未干的血迹,陈默回到了那间破败的“陈氏档案资料馆”。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熟悉的陈旧纸张和霉味扑面而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倒,瘫坐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胃部的绞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饥饿,贫穷,还有明天就是最后期限的房租……这些远比怨灵更具体、更迫切的生存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起头,望着档案馆深处那无尽延伸、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高耸的空置档案架在阴影中投下沉默而压抑的轮廓。
他,该怎么办?这个新上任的、可能是史上最穷的阴间档案馆馆长,连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些潜藏在“暗面”的未知恐怖,去追寻父母失踪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