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率先唤醒了陈默的部分意识。
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像是一种浸透骨髓的阴寒,冻结着血液,也麻痹着思维。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并非小巷昏黄的路灯,而是一片纯粹、粘稠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
头痛欲裂,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喉咙干涩发紧,嘴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提醒着他昏迷前咬破嘴唇的事实。
他试着动了动,手腕和脚踝立刻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和金属碰撞的轻响。特制的镣铐紧紧锁着他,材质不明,却散发着一种压制能量的奇异波动,让他体内刚刚凝聚起来、属于“镇守者”的力量如同被冻结的溪流,滞涩难行。
更让他心沉谷底的是,那座一首是他最大依仗和底牌的阴间档案馆,此刻感应起来,就像隔着一层厚重无比的铅板,只有一丝若有若无、几乎要断绝的联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司空烬那老怪物……他真的有能力在极大程度上隔绝自己和档案馆的联系!
这里是哪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摒弃杂念,调动起五感。
空气潮湿,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腐败、陈旧的味道。不像是单纯的尸臭,更像是无数怨念与时光混合、沉淀下来的气息,阴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手指触碰到身下的地面,粗糙、坚硬,带着湿冷的凉意,是未经打磨的岩石或某种粗糙的混凝土。偶尔有水滴从上方落下,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地牢?或者某种特殊的囚禁空间?
“……就像一年前,你的父亲……被我们亲手‘解决’的……”
“尸骨无存……”
司空烬那带着诡异笑容、如同陈述事实般冰冷的话语,再次如魔音般在他脑海中回荡。父亲死亡的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开了他心中最深的伤疤,痛楚伴随着滔天的恨意与无力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再次吞噬。
父亲……上一任馆长……拿着镇魂册都失败了……
那自己呢?连镇守者都只是刚刚踏入,力量尚未稳固,甚至连档案馆都无法完全沟通……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就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控灵社,司空烬,那个叫“洞真”的境界……这一切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难道,真的只能像父亲一样……
不!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于黑暗之际,灵魂最深处,那与阴间档案馆核心绑定的、最根本的联系,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它很微弱,就像黑暗深海中的一点磷光,却真实存在。
这悸动仿佛在告诉他,档案馆还在,它并未易主,只是暂时被强大的外力压制。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这份最根本的联系还在,就还有希望!
这微弱的波动,如同绝境中的一根稻草,被陈默死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
不能放弃。
为了父亲的仇,为了不让档案馆落入这群疯子手中,为了……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地牢的死寂。
“嗒……嗒……嗒……”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默的心脏上,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与压迫感。来者气息阴沉而强大,远非之前遭遇的那些怨灵厉鬼可比,甚至比司空烬那种高深莫测的威压更多了几分……实质性的、暴戾的杀伐之气。
狱卒?还是控灵社的其他高手?
陈默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仅存的微弱力量在体内艰难流转,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