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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放下妄念

木屋内,烛火摇曳,药香弥漫。?l^u\o¨l.a\b+o*o+k′.¨c!o^m?

萧珩掌心贴合楚明澜的右手,内力如浩荡江河,汹涌灌入她的经脉。他能清晰感知到毒素在她体内形成的阻滞——阴寒、黏稠,如蛛网般缠绕在经脉之中。然而,他的内力却如炽阳融雪,所过之处,千日散的毒性节节败退。

萧景站在另一侧,掌心紧贴楚明澜的左手,紧张的保持着内力的输送。

他内力虽不弱,但比起萧珩的浑厚磅礴,终究稍逊一筹。他目光紧锁妻子苍白的面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生怕自已的内力稍有不足,便会让她多受一分苦楚。

二师叔凝神施针,银针在她指尖翻飞如蝶,精准刺入楚明澜各处大穴。

她眼角余光扫过萧珩,心中微诧——此人内力竟如此深厚,竟能在千日散的侵蚀下丝毫不受影响,甚至隐隐压制毒性蔓延。

"你们缓慢收回内力。

"她突然冷声喝道。

萧珩与萧景同时收掌,萧景立刻上前,指尖轻抚楚明澜的额角,低声问道:

"前辈,内子如何了?

"

二师叔走到木盆前净手,淡淡道:

"毒性已暂时压制,但七日之内,每隔一个时辰需施针一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

"你们最好趁间隙休息,否则七日下来,内力再深厚也撑不住。

"

萧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仍坚定道:

"只要能救她,我自当全力配合。

"

二师叔冷哼一声:

"七日后,施针间隔可延长至一日一次,十四日后三日一次,二十一日后七日一次,届时毒性可解。

"

萧景长舒一口气,郑重拱手: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

二师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淡漠:

"不必谢我,我只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才出手。

"

萧珩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来时,沈知楠尚在昏睡,此刻不知是否醒来。×新?,完;(本·~ˉ神?{站£& ±./首|发-/他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剑柄,——她闯阵时伤得不轻,如今在木屋不知有没有醒来。

可目光触及萧景疲惫却坚定的侧脸,他终究只是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青檀木屋内,烛火昼夜不熄。

萧珩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内力在经脉中循环往复,为下一次施针蓄力。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与一旁萧景略显急促的调息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日

二师叔施针时,楚明澜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萧景慌乱去扶,却被萧珩一把扣住手腕。

"别动。

"他声音低沉,

"毒素正在外排。

"

萧景怔住,这才发现那滩黑血中隐约有细小的冰晶闪烁。

——第三日

子承抱臂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萧珩:

"这位大哥内力如此深厚,竟能连续三日不露疲态?

"

萧珩未答,只是掌心内力又加重三分,楚明澜苍白的指尖终于泛起一丝血色。

——第五日深夜

萧景累极睡去,萧珩独自站在窗边。窗外月光如洗,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眼睛看向木屋的方向。

"过来输内力。

"二师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中银针泛着点点寒光。

萧珩收回视线转身走去榻边。

东厢房外溪水淙淙,沈知楠的伤势在荷儿调理下日渐好转。

晨起

荷儿端着药碗进来时,总见沈知楠已靠在窗边读书。晨光透过茜纱,在她月白中衣上投下斑驳竹影。

"该喝药啦~。

"荷儿笑着抽走她手中书卷,换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午后

树荫下摆着张藤编凉椅,沈知楠常在此教孩子们认字。名叫心儿的小姑娘最爱趴在她膝头,用沾了溪水的手指在石板上歪歪扭扭写

"楠

"字。

"错了,

"沈知楠握住她的小手,

"这一捺要再长些。

"

这日暑气正盛,沈知楠坐在溪边看孩子们嬉水。·d+q·s-b¨o-o·k·.*c′o\m′心儿突然举着块七彩石奔来:

"楠姐姐!这个像你簪子上的宝石!

"

沈知宴刚被拉去玩水,袍角还滴着水。他回头望着奔向沈知楠的小姑娘,宛如儿时妹妹的模样。

溪水潺潺,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沈知楠的裙裾上落下细碎的光斑。她起身独自走到岸边的青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株半枯的兰草,目光却落在远处嬉闹的孩童身上。

——孩子们的笑声越欢畅,她心底的空洞便越清晰。

她想起萧珩。

自醒来那日起,她便再未见过他。荷儿告诉她,他被谷主唤去西侧木屋,为太子妃疗毒。她当时只是轻轻颔首,面上平静得仿佛只是听闻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可只有她自已知道,那一刻,心底某处像是被细密的针尖轻轻扎过,泛起一阵隐秘的疼。

——她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萧珩望向楚明澜时,那双总是冷寂如深潭的眼,会泛起怎样的微澜。

知道他在太子妃生辰宴上,看到那只银簪时,藏在袖中紧握到骨节发白的手。

更知道……在阵法幻境里,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个英姿飒飒的身影,连半分目光都未曾分给自已。

夏风拂过,带起她散落的发丝。沈知楠伸手将碎发别至耳后,指尖却触到一抹凉意——不知何时,竟有泪无声滑落。

她怔了怔,随即自嘲般弯起唇角。

"沈知楠啊沈知楠……

"她在心底轻叹,

"你究竟还在期待什么呢?

"

指尖的兰草被她无意识掐断,汁液染上指腹,留下一道淡淡的青痕。就像那段无疾而终的妄念,终究只在她生命里留下一抹微不足道的痕迹。

——若当初没有和父亲开口……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若她没有说出那句

"女儿愿意

",他就不必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不必每日面对一个让他生厌的王妃。

溪水中倒映出她苍白的脸——柳叶眉,杏子眼,一副标准的闺秀模样。可萧珩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女子。

"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折断的兰草抛入溪中。看着它被水流卷走,仿佛也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一并埋葬。

——既然做不成他心尖上的人,那便做他得体的晋王妃吧!

替他打理好王府上下,为他周全各方人情,甚至……若他日后遇见如楚明澜那般的女子,她也会替他纳进府中。

想到这里,心口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楚,疼得她不得不蜷起手指,抵住胸口。原来……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都会痛彻心扉。

"楠姐姐!

"心儿举着一把野花跑来,天真烂漫的笑颜撞入眼帘,

"你看!我采的花像不像你昨天画的芍药?

"

沈知楠迅速抹去眼角残泪,绽开温柔笑意:

"很像呢。

"她接过那束杂乱却生机勃勃的野花,余光却不自觉飘向西侧——

青檀木屋的方向,一缕青烟正袅袅升起。

——那是他所在的地方。

——也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远方。

青檀木屋的门扉被推开时,夕阳正将萧珩的身影拉得修长。他踏出门槛的刹那,二师叔沙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后面七日,每日清晨过来一次。

"

萧珩脚步微顿,玄色衣袖被山风掀起一道凌厉的弧度。他没有回头,只是略一颔首,便迈入那片橘红色的夕照里。

——七日前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

他指节无意识收紧,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当时染血的温度。步履不自觉地加快,衣摆扫过路边丛生的止血草,带起一阵苦涩的药香。

东厢房的窗棂半开着,沈知楠正接过荷儿递来的药碗。浓黑的药汁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可她依旧仰起纤细的脖颈,将苦药一饮而尽。

——像吞下一把淬火的针。

从喉间一直灼到心口。

萧珩推门而入时,荷儿吓得险些摔了碗。小丫头想起入谷那日这位活似杀神的模样,缩着脖子溜得飞快。

沈知楠抬眸望去,正撞进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睛。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冷峻。七日的疗毒让他下颌线条愈发锋利,玄衣上还沾着未散的药苦气。她下意识攥紧裙裾上绣的缠枝莲——

——原来他也会疲惫。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掐灭。他当然会累,为了楚明澜……

"王爷。

"她起身行礼,裙摆分毫不差地铺展成标准弧度。

萧珩盯着她低垂的睫毛,

"嗯。

"他喉结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夸她勇闯幻阵?问她伤势如何?这些关切卡在喉间,最终化作沉默。

"嫂嫂的毒如何了?

"她先开口,声音像浸过月光的溪水,清凌凌的听不出情绪。

萧珩看着她,她竟只问楚明澜。

不问自已的夫君七日不归去了何处,不问自已昏迷时可有人守候,甚至……连半分委屈都不曾流露。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仿佛有根刺扎在肺腑间,呼吸都带着隐痛。

"已无大碍。

"他声音比往常更冷,

"之后每日施针祛毒。

"

她点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镯。

沉默像滴入水中的墨,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你身体……

"他突然开口,又突兀地停顿,像是懊恼于自已的词穷,

"如何了?

"

"已经大好了。

"她微笑,标准的王妃式微笑,

"过几日就可痊愈,谢王爷挂念。

"

————谢王爷挂念。瞧,多么客套的回答啊。

萧珩注视着她平静的侧脸。

明明是最温顺的模样,却让他想起从阵中走出的身影——染血的罗裙,散乱的青丝,以及死死护在怀里的楚明澜。

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像重叠在一起,让他忽然烦躁起来。

"我明日再来。

"他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凉风。

沈知楠望着突然空荡的门口,缓缓松开早已掐红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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