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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往事

皇帝龙纹皂靴踏过门槛的刹那,萧玠忽然嘴角露出笑意,眼底却像两口冰窟:

"父皇也来了,儿臣给您备了份大礼。.1-8?6,t¢x,t′.\c?o¨www.

"

跟在皇帝身后的萧景下意识按住剑柄,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皇帝负手而立,面上看不出喜怒:

"你可知挟持亲王妃是何罪?

"

"儿臣不过请皇嫂小叙。

"萧玠忽然掀开内殿帷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邀几人入内,皇帝看了萧玠一眼,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萧景与萧珩一左一右护在皇后身旁,一起走了进去。

皇帝在主位落座时,手指轻轻叩了下扶手,像在龙椅上听政般从容。

"老四。

"皇帝的声音在内殿响起,像块冷铁砸在青砖上,

"说说你的条件吧。

"

萧玠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梁柱间格外刺耳:

"您可当真是好父皇呢?

"他斜眼瞥向萧珩,蟒袍上的纹样随动作扭曲,

"我的要求很简单——父皇传位于我,如何?

"

皇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动,面上却平静如深潭:

"只是因为皇位?

"他慢慢抬起眼皮,

"没有其他原因?

"

萧玠的冷笑僵在脸上。他猛地掀翻身旁的香案,铜炉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您装什么糊涂!

"碎片飞溅到皇帝靴前,皇帝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二十年前秋猎。

"萧玠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我母妃怎么死的,您真当没人知道?

"

皇帝看着他。缓缓坐直身体,像头苏醒的龙。

"你知道多少?

"皇帝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碾过冰面。

萧玠没想到皇帝竟还能如此从容,眼中戾气更甚:

"知道多少?

"他讥讽地重复,忽然抬手指向皇后,

"是知道这个毒妇杀了我的母妃,还是知道父皇你明知真相,却仍让她稳坐后位?

"

——死寂。μ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萧景和萧珩同时转头看向皇后,眼底俱是震愕。皇后的手指死死攥住帕子,指节泛白,却仍挺直脊背,凤眸沉沉。

萧玠看着兄弟二人的反应,忽然低笑起来: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他踱步到一旁坐下:

"你们的母后,手上沾的血,可不比任何人少。

"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德妃之死,朕确有失察。

"他抬眸直视萧玠,眼底竟有一丝疲惫,

"但你今日所为,与知楠何干?

"

萧玠猛地掀翻身旁的烛台,火油泼溅在地,燃起一簇幽蓝的焰:

"失察?

"他笑得扭曲,

"您分明是纵容!

"

皇帝端坐于椅中,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沉静如深潭,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刀。

"老四,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

"你现在收手,依旧还是富贵亲王。

"

萧玠猛地抬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然大笑出声:

"富贵亲王?

"他的笑声尖锐,回荡在殿内,带着几分癫狂,

"哈哈哈……父皇,你是让我忘了母妃的死,忘了对这个毒妇的恨,糊涂地度过余生?

"

皇帝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低声轻叹:

"这样也未尝不可啊。

"

萧玠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骤然阴冷。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皇后,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您护着她。

"

随即,他猛地转头看向萧珩,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王妃在哪吗?

"他的声音轻佻,却字字如刀,

"只要你杀了她——

"他指向皇后,

"我就告诉你。

"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

萧珩的脸色瞬间沉下,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杀意。,w′b/s·z,.¢o*r/g_他的手按在剑柄上,骨节泛白,却迟迟未动。

萧玠欣赏着他的反应,笑得愈发扭曲:

"怎么?选不出来?

"他慢悠悠地踱步,声音如毒蛇吐信,

"是要妻子和孩子,还是要你的母后……我的好皇兄,你可要想清楚了。

"

萧珩的目光死死钉在萧玠脸上,嗓音低沉如冰:

"你找死。

"

萧玠不以为意,反而摊开双手,笑得肆意:

"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皇后,

"你的母后,会不会死?

"

皇帝的眼神骤然一厉,他抬眸直视萧玠,声音如淬冰的刀刃:

"二十年前,德妃是朕让皇后赐死的。

"

"轰——

"

萧玠身后的烛台轰然倒地,火星四溅。他猛地转身,眼中血丝狰狞:

"为什么?!

"质问声在殿内回荡,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落下。

皇帝静默如渊,未发一言。皇后从阴影中缓步上前,凤钗垂珠在死寂中轻响:

"因为德妃秽乱后宫,与端亲王有染。

"她的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绸缎,冷而柔。

"你闭嘴!

"萧玠一脚踹向地上的烛台。他赤红着眼逼近皇后,

"你凭什么污蔑我母妃?

"

皇后不退反进,金线绣凤的衣摆扫过满地狼藉:

"就凭你——

"她指尖点向萧玠心口,

"是德妃和端亲王的儿子。

"

萧玠踉跄后退,撞上朱漆殿柱。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皇帝,喉结艰难滚动: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

皇帝深深叹息,明黄龙袍在光影中泛起涟漪:

"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

萧玠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当我不存在...

"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雕梁画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父母;原来他从小渴望的父爱,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原来他现在得到的一切,从来都不属于他。那他这么多年的争抢算什么?处心积虑的谋划又算什么?

"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得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太庙空旷的殿宇中回荡。笑着笑着,他的眼角竟渗出了泪,顺着脸颊滑落,混着嘴角的血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萧玠缓缓低下头,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那这么多年...还真是多谢陛下的不杀和养育之恩呢?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

皇帝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朕说过,你可以当个富贵亲王。

"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萧玠。他的身体微微晃动,扶着柱子才勉强站稳。二十年的执念,二十年的仇恨,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他恨错了人,也恨错了事。那个他以为害死母妃的皇后,不过是奉旨行事;那个他以为偏心的父皇,根本就不是他的生父。

"富贵亲王...

"萧玠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嘴角突然渗出一丝暗红的血线。那血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溢出来的,蜿蜒着滑过下颌,滴落在衣袍的刺绣上。

萧珩瞳孔骤缩,身形如电般掠至萧玠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锦缎在指间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楠儿在哪!

"声音里压着雷霆般的怒意。

萧玠被拽得踉跄,却只是空洞地望过来。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某种奇异的光亮。他忽然轻声问道:

"明明是我先遇见她...为什么她只记得你?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萧珩浑身一僵。

两人视线相接的刹那,萧珩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已如出一辙的爱意——炽热、偏执、不死不休。这个发现让他手指微微发颤。

萧玠忽然笑了,染血的手缓缓抬起,指向祭龛后垂落的幕布。萧珩猛地松开他,转身飞奔而去。

幕布撕裂的刹那,萧珩的呼吸都凝滞了。沈知楠静静躺在祭台上,素白裙裾如月光倾泻,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生命尚在。

萧珩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双臂颤抖着穿过妻子颈后与膝弯,将她小心托起搂进怀中。

"楠儿...

"喉间挤出的气音带着砂砾般的粗粝。他单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过冰凉的脸颊。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萧玠倚着朱漆柱子缓缓滑坐,衣袍在青砖上拖出暗红血痕。他涣散的瞳孔倒映着萧珩怀里的人,嘴角却浮起虚幻的笑。

仿佛回到了那年的中秋宫宴。那年他八岁,因不得父皇重视,连照顾的起居的宫人对他都不上心,全都跑去前殿凑热闹,一整天都没有管过他,他在寝殿里实在饿的难受,想出去找些吃的。

结果却被一群捧高踩低的一群小太监欺负的浑身伤痕,他蜷缩在御花园的草丛里,锦袍沾满泥污。前殿的丝竹声隐约传来,更衬得此处冷清。胃部痉挛的疼痛让他把身体蜷得更紧,方才那群太监的拳脚还在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

"

软糯的声音像一束光刺破黑暗。他抬头,看见个鹅黄衣裙的小团子蹲在面前,发间珠花随歪头的动作轻晃。月光在她身后描出毛茸茸的轮廓,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子。

见他满脸血痕,小团子突然气鼓鼓地跺脚:

"谁干的!怎么这样!

"绣着兰草的小手帕轻轻按在他额角,带着甜甜的桂花香。见他呆愣,她又从袖袋掏出油纸包,献宝似的展开:

"呐,这个刚才哥哥偷偷拿给我的,我都没舍得吃。

"

琉璃灯的光晕里,荷花酥泛着诱人的光泽。她眼睛弯成月牙:

"给你吃吧,吃完就不疼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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