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姐姐~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左棠棠趴在门边,只露出半张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吃晚饭咯!"沈知楠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好笑:"怎么不进来?趴在门边做什么?"左棠棠这才从门后挪出来,笑嘻嘻道:"嘿嘿,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x-i¨a`o¨s,h~u?o/c-m_s,.-o+r!g!"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又飞快地瞄了眼屋内。沈知楠摇头失笑,转身看向萧珩。他已经抱起团宝,小家伙依旧绷着小脸,正揪着父王的一缕头发玩。察觉到妻子的目光,萧珩伸手牵住她:"走吧。""嗯。"沈知楠温顺地点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回握。左棠棠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却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情颇好地转身,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回廊上积雪已扫净,两侧梅枝横斜,暗香浮动。左棠棠一边走一边回头道:"束风特意让人准备了锅子,这天寒地冻的,吃这个最暖和了!"团宝听到"吃"字,小耳朵动了动,仰头看向父王:"饿。"萧珩捏了捏儿子的小手:"马上就到了。"转过一道回廊,花厅近在眼前。厅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左棠棠突然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了,楠姐姐,那位'千机前辈'也在......"沈知楠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萧珩。后者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无妨。"左棠棠吐了吐舌头,正要推门,忽听里面传来束风无奈的声音:"师父,您能不能别往锅里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懂什么!"千机散人理直气壮,"这可是好东西,大补!""......"三人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厅内暖意融融,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铜锅里的汤底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千机散人见他们进来,立刻殷勤地招手:"快来快来!老夫准备了好些食材,就等你们了!"众人依次入座。¨x^i¢a!o~s^h\u/o_c-h+i·..c\o\m^萧珩将团宝放进特制的高椅里——这椅子还是影一几人抵达千仞城后,立刻命人赶制的,总算在晚膳前完工。团宝坐进去,小手正好能搭在桌沿,小脸依旧绷着,却掩不住眼中的好奇。萧珩扫了眼桌上的菜式,先挑了几样沈知楠爱吃的夹到她面前的瓷碟里,又盛了一碗滋补的汤递给她。这才夹了些软烂的肉,仔细吹凉后喂给团宝。左棠棠和束风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左棠棠双眼发亮,忍不住赞叹:"萧二公子,你真是厉害啊!"萧珩头也不抬,又夹了一块挑了刺的鱼肉喂进团宝嘴里,淡淡道:"你们有了孩子,束风也会。"束风一脸严肃地扒着饭,眼睛却一直盯着萧珩的动作,闻言立刻点头:"棠棠放心,我正学着呢。"左棠棠:"......"她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怎么就开始学起来了?千机散人见状,捋着胡子笑道:"小棠儿啊,找夫君就得找这样的。你看这小子——"他指了指萧珩,"虽然性子冷了点,但疼媳妇是真疼。"沈知楠闻言,耳根微红,低头小口喝汤。团宝突然伸出小手,指向千机散人面前的盘子:"要!"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盘子里装着几块紫色的糕点,形状怪异,还隐隐冒着可疑的紫气......萧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儿子的手:"那个不能吃。"千机散人不服气:"怎么就不能吃了?这可是老夫特制的'千机糕',补脑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盘诡异的紫色糕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补脑的样子——倒像是吃了会伤脑。萧珩面不改色,从面前的碟子里取了一块雪白的米糕递给团宝:"吃这个。"他瞥了眼那盘紫色的"千机糕",淡淡道,"那个吃了会变笨。"团宝低头看了看手中软糯的米糕,又抬头望向千机散人面前那盘冒着可疑雾气的紫色糕点,小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挣扎之色。^8′1~k!s.w?.^c!o?m¢最终,在"想吃"和"变笨"之间,他选择了默默低头啃米糕。——他不想变笨。千机散人见状,气得胡子直翘,冷哼一声:"想吃还不给你们呢!"说罢,他赌气般地抓起一块紫色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然而,刚嚼了一下,他的脸色骤变,"呸"地一声吐了出来:"怎么没给老夫蒸熟?!"众人:"......"无人理会他的抱怨。萧珩扫了一眼那边的情形,低头对团宝道:"看见了吧?"团宝郑重点头,小脸严肃:"嗯!"萧珩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奇怪的东西不能吃。" 团宝再次用力点头,仿佛要将这个教训牢牢记住。千机散人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气得直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他悻悻地将那盘失败的"千机糕"推到一旁,转而在铜锅里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不识货......"左棠棠憋着笑,偷偷在桌下扯了扯束风的袖子,小声道:"你师父......还挺可爱的。"束风嘴角抽了抽,默默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吃饭。"沈知楠低头抿唇,肩膀微微抖动,显然是在忍笑。萧珩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给她盛了一碗热汤。铜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翻滚着,蒸腾的热气在花厅内弥漫开来。考虑到沈知楠饮食清淡,桌上特意准备了两口铜锅——一口清汤,一口红汤。几个男人围着红汤锅吃得热火朝天。左棠棠起初也尝了几筷子红汤锅里的食材,最后实在辣得受不住,只好转战到沈知楠身边,一起享用清淡的白汤锅。"师父,你刚才放的这是什么?还挺好吃的。"束风夹起一筷子食材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老头得到认同,顿时傲娇地冷哼一声:"方才不是还说我放的东西奇怪吗?"束风面不改色,又夹了一筷子,毫不犹豫地反驳:"没有,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老头这才满意地夹了一筷子,慢条斯理地嚼着,享受地眯起眼睛,半晌才不紧不慢地道:"鞭。"束风嘴里塞得满满的,闻言一愣,含糊地问:"什么?""牛鞭,羊鞭,还有虎鞭。"说到虎鞭时,老头得意地扬起下巴,"这虎鞭我可是找了好多家猎户才弄来这么一点的。""咳!"话音未落,束风猛地咳嗽起来,嘴里的食物顿时不知该咽还是该吐。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萧珩的方向,却发现对方的反应淡定得多——或者说,萧珩根本就没有反应。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优雅从容,丝毫不受影响。左棠棠闻言,顿时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我方才就吃了几个蘑菇。"沈知楠抿嘴浅笑,目光却悄悄落在萧珩身上。束风见萧珩吃得如此淡定,犹豫片刻,还是咽下嘴里的食物,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吃得这么平静?"萧珩扫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在无生教,什么没吃过。"束风顿时哑然。——是啊,这人连无生教的"血荼"都敢连喝数月,区区几块鞭肉又算得了什么?"无生教?"沈知楠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萧珩,"那是什么教?那里吃的东西很奇怪吗?"萧珩神色不变,夹了一块嫩豆腐放到她碗里:"没什么,就一个普通的教会,已经覆灭了。"束风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萧珩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萧珩在无生教经历的一切,只有他知道。那些血腥、黑暗、无休止的杀戮,他是怎么在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又是怎么亲手将那个邪教屠戮殆尽的。又是怎么从一个冷静自持的少年,变成一个只知道暴戾杀戮的煞阎罗。可如今,他竟只是如此平静地说着"没什么"。束风喉间发涩。然而,当他顺着萧珩的视线看向沈知楠时,又忽然释然了。——这世上,或许只有她能让他真正走出那段黑暗岁月,成为他的救赎。左棠棠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岔开话题:"楠姐姐,尝尝这个菌子,特别鲜!"沈知楠笑着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萧珩一眼。她看到,方才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沉了一下。团宝突然伸出小手,拽了拽父王的袖子:"父王,吃。"萧珩低头,见儿子指着锅里的一片青菜,眼底的晦暗消散。他夹起菜叶,仔细吹凉,才喂到团宝嘴边:"慢点。"千机散人看着这一幕,忽然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束风:"......"师父,您这感慨来得是不是太突兀了点?晚膳结束,萧珩抱着团宝,牵着沈知楠回了客院。左棠棠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灯火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在一处,温馨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伸手戳了戳束风,压低声音道:"木头,你们方才说的无生教,是不是七年前覆灭的那个无生教?"束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原以为左棠棠这样娇养长大的姑娘不会知晓这些江湖旧事,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云隐山庄的大小姐,耳濡目染,知道也不奇怪。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左棠棠倒吸一口冷气:"方才听你们的意思,萧二公子当年在无生教待过?"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入教的条件可是万人活一人......他能入教,说明他是万人中活下来的那个?——这得是什么样的实力?更何况,那是七年前。那时的萧珩,不过是个少年。束风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飘忽。他轻轻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就好,别和嫂夫人说。"顿了顿,又道,"他大抵......是不愿意她知道的。"左棠棠抿了抿唇,郑重地点头,眼中依旧残留着震惊。夜风拂过,带着初春的寒意。束风收回视线,抬手替左棠棠拢了拢衣襟:"回去吧,夜里凉。"左棠棠难得没有反驳,乖乖跟着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仰头问道:"木头,你说......"她犹豫了一下,"萧二公子那样的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束风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有人值得他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