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海雾裹着煤烟在怡保码头翻滚,将“南安号”铁灰色的船舷染成赭红。`午*4_墈^书+ +无+错.内^容\
南安号这座巨大的客轮,唯有探照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在浓稠的雾气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可见的区域。
董灼华捂住口鼻,敛眸看着眼前这一字排开的西具被油布盖着的人形物。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
董灼华没有打开的欲望,如果不是她的计划己经改变,恐怕她不会轻易被这个白人叫出来。
董灼华看向斯蒂文的眼神很淡漠。
斯蒂文紧了紧身上还穿着丝质的睡衣,朝阴影里退了半步,他不想来的,这个女人不好惹,华尔纳老师还非常信任她,有些难搞。
“我也不想的董小姐,您船上的船医告诉我,您不见他们……而且目前看这个事情非常严重,严重到恐怕会影响我们起航。”
说着斯蒂文示意董灼华可以掀开搭在西具人形物上的油布。
董灼华却反而退后一步,凉凉一笑,“我想你如果知道了这下面是什么东西,就不会愿意站在这里了。”
“什么?”
斯蒂文不解,他看过了,这些只是普通的尸体。
“这可不是马六甲最盛行的普通瘟疫,这是‘五斗病’。”董灼华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目标。!g+u+g+e\y/u_e!d?u·.?c.o?m·
“五斗病?!!!”
斯蒂文神色一变,手都有些抖,他是个外科医生不错,他可以拿枪上战场,也可以拿手术刀上手术台,但对于瘟疫,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打疫苗或者防疫。
“我相信你作为医生了解这种东西,当然我想你也知道,我说过的,有人要杀我,通过你……”
董灼华顿了顿,又指了指周围零散的水手。
“通过他们,都有可能。现在,斯蒂文先生,你己经中计了,是你主动把这一船人拉下水的,也是你让这艘船不能如期起航了。”
斯蒂文听着董灼华的话,手抖得愈发厉害,他隐在阴影里,半晌没有讲话。
过了一会儿,一阵闷笑声从他口中传出,“哈哈,董小姐,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没有善恶、信仰、道德的人,你说的这些并不能让我产生负罪感,反而让我有了兴奋和紧张的感觉。”
在他看来,感知不了善恶、信仰、道德的人,往往能更好地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规则,会让自己在其中更加如鱼得水。
此刻,他生理上对死亡充满了恐惧,可也正是这份恐惧,让他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船上发生的事情,远比他陪着华尔纳老师去探险还要刺激有趣。/嗖′嗖`晓?税·徃\ \已-发+布!罪-鑫,璋,踕·
斯蒂文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正因为这份聪明,当他看到华尔纳老师和董灼华这个女人接触时,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
上了船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察觉了一些危险的苗头。
本来他是打定主意不想掺和进这些麻烦事里的,可是华尔纳老师却希望他们保护这个女人。
尤其在那个曾一起度过探险的“伙伴”离奇死后,也不知道董灼华对华尔纳老师许了什么诱人的价码,居然让华尔纳老师分出了一半人手给她。
而他,就这么被派到了董灼华身边。
“是吗?”董灼华挑眉,眼神中有些玩味,看来眼前这个白人还不知道什么叫“五斗病”。
“既然斯蒂文先生这么开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查清楚了。”
董灼华转身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着,“当然,昨天的那个帮手不错,以及注意保护好自己,希望我们可以按时起航。”
“保护好自己?”斯蒂文将眼镜取下,动作优雅而从容,他拿出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上面因潮湿空气而凝结的水雾,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董灼华的话。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两颗黑色的东西,在昏黄的光线下,那东西闪烁着铁质的光泽。
斯蒂文重新把眼镜戴上,眼睛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好玩的事情开场了……”
——
“好玩的事情开场了……”张海峤看着越发拥挤的码头,朝着两人耸了耸肩。
“他们制造了骚乱,并不想让这艘船如约起航。”张海侠盯着码头道。
码头上,搬运工的号子声突然变成惨叫,几个Y国人正用棍子殴打试图登船的大马人,行李箱被掀翻,丝绸、威士忌瓶散落一地。
人群推搡、叫嚷,搬运工人和旅客乱做一团,原本有序的登船流程被彻底打乱。
张海盐站在一旁,看着人群里惊慌失措和惊恐的脸庞,再看着船上严阵以待的水手和看热闹的船客,觉得这事不对,“船上有人预料到这件事了,是董灼华还是莫云高的人。”
是前者消息灵通对此有所防备,还是后者以此作饵想钓出什么。
“看样子是董小姐了。”张海峤朝着走过来的斯蒂文努了努嘴。
斯蒂文的帽子被挤歪了,这位M国人在混乱热闹的人群中依旧保持着体面,“张先生,按照约定...”
“我明白。”张海盐截断他的话。
临走前,张海盐不放心的看了张海侠一眼,见其点头,又警告性的看向张海峤。
张海峤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可没有对张海侠使用手段,他只是朝着两人编织了一个他失忆了找不到回家路这样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只是在故事里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可能是张家人,有时候利用好信息差也是他的本事不是?
张海峤目送张海盐和斯蒂文离去,按照计划,张海盐依旧是朝着二等舱和头等舱调查,不过今天也需要引起他们之间的一点小小冲突。
比如,让张瑞朴也不小心的招惹上华尔纳。
“你昨天说有人在餐厅接近过德冉?”
南安号的餐厅入夜后还会有宵夜,头等舱多数是让人送上去,但也有二等舱的客人自行下去觅食。
德冉的消息是张海峤昨夜骗取两人信任后,张海侠说出的。
帮忙推轮椅的德冉低头整理张海侠腿上的毛毯,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就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
“嗯,一个短发女华人。”张海侠微微皱眉,不太喜欢德冉的接近。
“她并没有和德冉搭话,但两人交错时相撞了。”
张海峤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一张面孔,朝着德冉发问。
“白珠?”
德冉点了点头,沉默的站起身。
甲板下方的骚动突然暴涨,尖叫声刺破浓雾。
德冉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张海峤己快步走向围栏。
只见码头人潮如沸腾的开水,有个单薄身影正被个Y国壮汉拖向登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