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怎么也不吱一声。·w-e.n·x~u\e!t¨x?t-.*c`o\www.”
张海盐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张海峤额前半寸,正要探他体温,却撞见那双失神的眼睛。
少年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瞳仁像蒙着层雾,半晌都没眨一下。
“……吱。”
回过神的张海峤喉咙里挤出个气声。
他睫毛剧烈颤动两下,眼尾发红,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黏在额角,整个人像只刚被雨浇透的猫,虚弱又茫然。
张海盐喉结滚动,将到嘴边的“难受吗”又咽了回去,默默收回悬在半空的手。
“你看看你,突然吐血,整的菜心多担心!”
正抓着被子踩奶的菜心,茫然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海峤轻笑一声,他的目光从毛茸茸的菜心身上挪开,落在张海盐紧绷的下颌线上,“是它担心我,还是你担心我?”
张海盐别开脸,“担心,担心,都担心,生怕你死这了,档案馆没人用了。”
他端起药碗递过去,“赶紧喝药吧,要不是看在菜心的面子上——”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呼噜声打断。
菜心己经跑到了张海峤身边,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张海峤的手腕。
张海峤接过瓷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憔悴。¢n′e-w!t¢i^a′n.x_i!.!o·r-g·
他望着空碗轻声问道:“这是......在哪儿?”
哨所他又不是没待过,这结构,而且眼前这明显看着是石屋。
“阿匕寨。”
“啊?”张海峤一愣,不解道:“古禹寨离阿匕寨这么近吗?”
张海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近个屁,你知不知道你己经昏迷西天了?我、虾仔、族长三个人轮流背你,才把你整过来的。”
“你说你,好端端的吐血就算了,居然还发起了高烧,族长那条件简陋,我们也不懂医,只能带你到阿匕寨了。”
“……族长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张海峤奇怪道。
“我们帮你问了,族长是不记得了一部分事情,但是……”张海盐有些难言,“他说他记得自己的使命。”
……张海峤沉默的思考这句话。
“这东西和不记得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概是族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张海盐也说不清,张起灵说这话的时候很难看出其他的情绪。
张海峤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种观点他不敢苟同,他的心灵感应是后天的,但对此钻研的很透。¨小?税?C-M′S_ ~庚¨薪¢罪~全.
记忆是形成情感的基础,共同记忆更是对人际关系很重要。
不论是记忆储存了情感,还是记忆产生了情感,两者都是相互的。
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背负着“使命说”,还是在张家这种特殊的环境里,很难说是不是张家的“天授”在影响着他。
如果真的是被影响的,那这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他真的想法?
就像一尾天性向往江河的游鱼,在失去记忆后被放入狭窄的玻璃鱼缸,从此将转圈游动当作快乐,那它对被困生活的满足真的是出于本心吗?
难道它对现状的满足,不正是因为它失去记忆、无从知晓自己本应向往江河,才将困在鱼缸中转圈游动错认为快乐吗?
换成是一个人,若他失去了过往记忆,被植入特定使命与认知,困在既定的轨迹中。
这所谓的“心甘情愿”,不也正是因记忆缺失、无从知晓人生其他可能,才将被规训的生活错认为归宿吗?
这样的人与被植入程序、按指令行动的机器人,又有何本质区别?
张家或者说张家人……真的是他所了解的那样吗?
张海峤不再将张家当做救命稻草,也不再将回家的希望和张家挂钩。
开始以冷静客观的视角审视这个充满神秘色彩、与749局有着相似特质的家族。
深入剖析后,他内心的天平发生了倾斜。
在他看来,749局尽管氛围独特,有着森严的纪律和特殊的行事风格,但其至少给予成员相对清晰的自我认知与成长空间,行事也有着明确的规则与底线。
而张家,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天授”力量、不明缘由的记忆操控,以及令人窒息的使命规训,就像无形的枷锁,将人禁锢在既定的命运轨道上。
两者相比之下,张家的一切显得更加令人不安与捉摸不透。
张海峤在心里对“张家”“张家人”打上了一个慎重的问号。
心里,也悄然做了一个决定。
“你不舒服了?”张海盐看张海峤半天没讲话,还以为身体又开始难受了。
“没有。”张海峤摇了摇头,开口提起了一个引子,“张海琪的事……”
“干娘……这段时间我们还没有见到阿苏莫泊,而且因为族长失忆的原因,我们对此也有些束手无策,族长提议让我们去问问阿苏莫泊。”张海盐顿了一下,有些丧气。
“这是来这的第几天?”
“第二天,寨子的人说鬼主近些日子因为预言闭关了,什么时候出现很难说。”
张海盐挠了挠头,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可干娘的希望就在这人身上,他也只好等待。
“不能只等……谁知道什么时候出关。”张海峤说的是真心话,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和自己手里,是不一样的感受。
“我和虾仔都知道,这两天,我在这看着你,他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张海盐说着,想起另外两人,眼神闪了闪,“干娘……一首跟着族长,像是想问什么……也没开口。”
张海峤有些意外张海盐居然和自己开口说这些,他还以为这人除了会因为张海侠感谢自己以外,还并没有接纳自己呢。
“你那什么眼神?”张海盐刚正经不过两秒,看向张海峤的眼神又危险起来了,手捏着张海峤的脸,语气阴森森地道:
“怎么?知道族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打算脱离这个团队,远走高飞了?想都别想,生是档案馆人,死是档案馆魂!”
张海峤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张海盐的手,要是张海盐只说前面他差点就信了,偏偏还要加个档案馆。
他这些日子怎么没看出张海盐对档案馆有多忠心?
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发现了,这人啊,心里位置小,就装得下俩人,一个张海琪,一个张海侠。
如果哪天这俩人都抛弃了他,或者出意外死了,那张海盐估计才有可能对档案馆、对张家有归属感。
在两人好好的情况下,恐怕什么档案馆、什么张家都得往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