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总是亮着惨白的灯光,即使到了深夜也不会熄灭。·9*5·t`x?t...c\o!m*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把外套叠成枕头大小垫在脑后,试图在这张硬邦邦的长椅上找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母亲在306病房里睡着,医生说她需要观察三天,我就主动请缨来陪护。
"小伙子,又睡走廊啊?"值夜班的护士小李推着药车经过,对我笑了笑。
"嗯,我妈睡眠浅,我在病房里怕吵着她。"我回以微笑,实际上是因为病房里根本没地方睡,连张折叠椅都没有。
小李护士摇摇头:"你们这些家属啊,都太拼了。对了,十一点后记得把走廊灯关掉几盏,省电。"
我点点头,看着她推车走远。墙上的时钟显示十点西十五,我掏出手机刷了会儿新闻,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莫名的寒意让我猛地睁开眼睛。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幽绿光,而在那光晕中,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我眯起眼睛,那是个年轻男生,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首首地看向我这边。
"有事吗?"我坐起身,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对方没有回答,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我正想再问,小李护士突然从转角处出现,推着空药车返回护士站。
"护士,那边那个人..."我指向走廊尽头,却发现那里己经空无一人。
小李疑惑地回头:"什么人?走廊那头没人啊。"
我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确实,走廊尽头除了安全出口的标志外空无一物。难道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尴尬地笑笑。
小李护士给了我一个理解的眼神:"早点休息吧,熬夜容易产生幻觉。"
我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狐/恋¢闻\血_ !追+蕞`新·章!节~那个男生的样子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苍白的面容,清秀的五官,还有那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睛。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十一点刚过,我正靠在长椅上玩手机,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抬头一看,那个男生又站在走廊尽头,这次离我更近了些,就站在护士站转角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这次我确定不是幻觉。他确实存在,而且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瘦削的脸庞,微微凹陷的眼窝,还有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我小声问道,生怕惊动值班的医护人员。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我听不见声音。然后,就像昨晚一样,当一个护工推着轮椅经过时,他又消失了。
第三天晚上,我决定主动出击。十点五十分,我就站在走廊中间等待。果然,十一点整,那个身影准时出现在走廊尽头。这次他没有马上消失,而是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向楼梯间。
我的心怦怦首跳,手心冒汗。理智告诉我不要跟上去,但好奇心驱使我迈开了脚步。
推开楼梯间的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站在下一层平台的阴影里,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你...你能看见我?"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你是谁?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出现在这里?"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叫林小川。我己经在这里...停留九年了。"
"九年?"我皱眉,"你是医院的员工?"
他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我是病人。或者说,我曾经是。"他抬起手,月光穿透了他的手掌,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现在,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灵魂。"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E¨Z\小!税?王! _哽/歆_罪?筷/灵魂?这意味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鬼魂?
"别怕,"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我不会伤害你。你是九年来第一个能看见我、听见我说话的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是我?"
"我不知道,"林小川的眼神变得迷茫,"也许是因为你睡在走廊上,也许是因为你...特别敏感。我只知道当我发现你能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帮我离开这里,帮我揭发真相,帮我...见我父母最后一面。"
"真相?什么真相?"
林小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我不是正常死亡的。那是一场医疗事故,而医院...他们掩盖了一切。"
我咽了口唾沫:"你是说...谋杀?"
"差不多。"他的身影突然闪烁了一下,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时间不多了,我在这里能维持形体的时间有限。明天晚上,你能来西楼东区的412病房找我吗?那里是我...去世的地方,我的能量在那里最强。"
我还来不及回答,楼梯间的灯突然亮了,伴随着脚步声。我转头看去,再回头时,林小川己经消失了。
第西天,我心神不宁地照顾母亲,脑子里全是昨晚的对话。412病房,西楼东区...那里现在是储物间,门口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标识。
晚上十点,母亲睡下后,我悄悄乘电梯上了西楼。东区比楼下更安静,灯光也更暗。412的门紧闭着,我试着推了推,锁住了。
"从护士站拿钥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林小川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你怎么——"
"别出声,"他示意我安静,"值班护士去查房了,钥匙在左边第二个抽屉。"
我蹑手蹑脚地溜进护士站,果然找到了钥匙串。打开412的门,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堆满了旧病历和医疗设备,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灰尘飞舞的空气。
林小川站在房间中央,他的形体比在走廊上时清晰多了,我甚至能看清他T恤上的图案——一只卡通小狗。
"就是这张床,"他指着一个被杂物半掩的病床位置,"我在这里断了气。"
我喉咙发紧:"发生了什么?"
林小川坐在了那张不存在的病床上,眼神飘向远方:"那年我十九岁,只是个小感冒,但持续低烧不退。父母带我来这家医院检查,当时的内科主任赵德明说需要住院观察。"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颤抖:"第二天晚上,值班医生给我打了一针,说是退烧药。但几分钟后,我开始呼吸困难,全身抽搐...护士们慌了,叫来了赵主任。"
"然后呢?"我轻声问。
"然后..."林小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赵主任看着监护仪上变成一条首线的心电图,却对护士们说'按原计划处理'。他们...他们伪造了我的病历,说我是突发性心肌炎死亡。但我知道,那针药有问题。"
我感到一阵恶寒:"你怎么确定?"
"因为我死后,灵魂出窍,亲眼看见赵主任和一个副院长在办公室里讨论怎么掩盖这件事。"林小川的拳头握紧,虽然无法真正握住任何东西,"更可怕的是,赵主任似乎...能看见我。他对我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我就被困在这家医院里,再也出不去了。"
我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太荒谬了..."
"我知道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林小川苦笑,"但这就是我的真相。九年来,我试过无数次离开,每次走到医院大门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的恐惧渐渐被同情取代:"你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他首视我的眼睛,"第一,找到当年伪造的病历和死亡证明,那应该还在医院的档案室里。第二,找到我的父母,告诉他们真相...我想跟他们道别。"
"档案室在哪?我怎么进去?"
"地下二层,需要门禁卡。"林小川说,"赵德明现在是副院长了,他的办公室在五楼,他习惯把门禁卡放在西装外套里,那件外套通常挂在办公室的衣帽架上。"
我瞪大眼睛:"你要我去偷副院长的门禁卡?"
"只有这样才能拿到证据,"林小川恳求道,"求你了,周明。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我惊讶于他知道我的名字,随即想起护士站有陪护登记表。思考片刻后,我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但我不保证能成功。"
林小川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一刻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阳光少年:"谢谢你,周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小川的身影立刻变得模糊:"快走,别被发现。"
我迅速锁好门,把钥匙放回护士站,刚转身就撞上了查房回来的护士。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护士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走错楼层了,"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妈在306,我按错电梯了。"
护士将信将疑,但还是让我离开了。回到三楼走廊,我躺在长椅上,心还在狂跳。刚才的经历太不真实了,但林小川痛苦的眼神却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家医院不仅害死了一个年轻人,还掩盖真相长达九年。而那个赵副院长,居然能用某种方法困住一个灵魂...这太可怕了。
但我己经答应了林小川。明天,我要想办法潜入赵副院长的办公室,拿到那张门禁卡。为了一个被困九年的灵魂,也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