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辞职的第三十七天,我正在出租屋里煮泡面,九叔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狐_恋~闻!茓. !冕′沸*悦!读~
"小川啊,三天后子时回村,帮叔做三桌席。"电流声里九叔的嗓音像砂纸擦玻璃,"菜要半生不熟的,每桌七道。"
锅里的面汤咕嘟咕嘟冒泡:"哪有半夜请客的?再说七道菜..."
"你爹死得早,现在秦家就剩咱爷俩了。"九叔突然压低声音,"这是给祖宗还债的席面,你不来,咱老秦家就要绝后了。"
我手里的泡面碗当啷一声掉地上。我爹是给村办喜宴掌勺时煤气中毒死的,那年我才六岁。
回村的大巴上我总觉得后脖子发凉。邻座老太太挎篮里装着纸元宝,车过乱葬岗时突然抓住我手腕:"后生,厨子命硬,见着青面人莫抬头。"
到村口天己擦黑。九叔蹲在歪脖子槐树下抽旱烟,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满脸褶子。他脚边摞着三个黑陶瓮,腥气首扑鼻。!我_的¢书.城? ^芜¢错¢内^容¢
"这是菜单。"枯树皮似的手拍过来张黄表纸。我打着手电筒念:"凉拌猪耳要带血筋,白灼虾不开背,红烧鱼不刮鳞..."
越念心越凉。这哪是给人吃的?去年给王胖子他爹做白事,那倒头饭就是这个做法。
九叔突然抢回菜单:"去祠堂东厢备菜,子时前要出三桌。"他指甲缝里黑乎乎的,像是干涸的血渍。
祠堂里吊着盏20瓦的灯泡,案板上堆着各种食材。我抄起块五花肉,手感又湿又滑,对着光一看——肉色发青,脂肪层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这肉馊了吧?"我扯着嗓子朝外喊。
"用井水泡两个钟头就能去味。"九叔在院里回话,接着是哗啦啦的锁链声,"老吴给你打下手,他熟门熟路。"
叫老吴的帮工佝偻着背进来,浑身一股陈年油烟味。我递给他一筐土豆:"削皮会吧?切滚刀块。"
老头削着削着突然嘿嘿笑:"上次削土豆还是半年前,那批土豆芽眼都发绿了。,微~趣?晓~税+ *冕*沸*岳\毒′"菜刀在他手里一跳,削掉半片指甲盖,"后来吃席的客人吐了一地黑水。"
我后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半年前什么席?"
"和你这一模一样。"老吴混浊的眼珠子首勾勾盯着我,"三桌二十一个菜,每桌七道。"他沾着血的手指比划着,"七个客人,七天后全躺进棺材了。"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件事?”我看着老吴神叨叨的模样,懒得再理他。
子时将近,我正在雕萝卜花。九叔掀帘子进来,手里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鱼鳃一张一合,可我分明闻到了腐臭味。
"现杀现做。"九叔把鱼摁在案板上,"记住,鱼鳃不能掏。"
菜刀剁下去时鱼尾猛地一抽,腥臭的黑血喷了我一脸。掏内脏时摸到个硬物,竟是个缠着红线的铜铃铛。老吴突然从背后抓住我手腕:"快扔回鱼肚子!让阴差听见铃声要勾魂的!"
九叔的烟袋锅子狠狠砸在老吴背上:"再多嘴就把你填灶膛!"转头冲我吼:"塞回去!浇上白酒点火烧!"
我哆嗦着照做。火焰腾起的瞬间,鱼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九叔往火里撒了把香灰,哭声立刻变成咯咯的笑。
"该摆盘了。"九叔阴着脸往我腰上系了条白围裙。布料粗砺扎手,借着灶火细看,这哪是围裙,分明是半截孝布!
老吴端着凉菜盘经过时,我瞥见他后脖颈有块紫斑——像是尸斑。他冲我咧嘴笑,牙缝里渗着黑血:"秦家每代都要出个阴厨子,你爹,你爷,现在轮到你了。"
上最后一道菜时,院里突然刮起旋风。纸钱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我看见八仙桌旁坐着七个黑影。穿寿衣的老太太没有下巴,旗袍女人的肠子拖在地上,还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天灵盖里往外冒蛆虫……
九叔突然从背后勒住我脖子:"对不住了大侄子,阴差要带活人走。"他往我嘴里塞了团腥臭的破布,"你爹当年给你换了二十年阳寿,现在该还债了!"
麻绳勒进手腕时,我看见老吴他们往酒壶里掺香灰。穿寿衣的老太太飘过来摸我的脸,枯骨手指刺得脸颊生疼:"好嫩的皮肉..."
生死关头,我猛地想起围裙暗袋里别着的刮鳞刀。九叔举着菜刀念咒时,我挣开绳子扑上去,刀尖狠狠扎进他大腿根。
"小畜生!"九叔嚎叫着倒地,"你破了阵法,全村人都得给你陪葬!"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绿火暴涨,那些"客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老吴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溃烂的腐肉:"时辰到了...该开席了..."
我抄起滚烫的油锅往前泼,祠堂后墙突然塌了个窟窿。月光漏进来照在族谱上,最新一行墨迹未干:"秦氏第三十九代阴厨秦川,丙申年甲午月癸亥日卒。"
狂奔到村口时手机响了。九叔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接通后传来我自己阴恻恻的笑声:"小川啊,三天后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