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衡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槐灵受伤的时候。?c¢q·w_a?n′j′i^a¨.!c\o`m-那是一次,杜衡感觉到那团白色的身影靠近时,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重和疼痛。槐灵似乎受了伤,疼得他身体蜷缩起来,那白色的灵力身影也变得有些黯淡。他偶尔会发出压抑的抽气声,杜衡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多出来的一丝血腥味,那是灵力无法完全掩盖的。有一次,杜衡甚至“看到”槐灵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渗出的血滴落到了水里,在水潭中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槐灵疼得身体剧烈地颤抖,白色的身影也跟着晃动,仿佛随时都要散开。杜衡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疼痛感,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切。他多想伸出自己的叶片,去拂去他身上的伤痛,多想用自己的灵力去安抚他。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静静地“感受”着,如同一个被囚禁在玻璃罩里的灵魂,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一切,却无法触及。
在那些时刻,槐灵在他心中的形象,被无限地放大和神圣化了。他不再是那个时而顽皮、时而专注采集植物的模糊身影,而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被珍视的存在,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μ?三(¤叶_屋¤ ′@更\ˉ-新?=+最?>快÷t杜衡只能在心中无限地畅想,如果自己能够移动,能够开口,能够靠近他,该有多好。他渴望接近他,渴望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递一片叶子,说一句安慰的话。这种渴望,像藤蔓一样,在他刚刚苏醒的意识里疯狂地生长,缠绕着他的每一个念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杜衡在水中默默感受着槐灵的存在,感受着他带来的每一次灵力波动,感受着他喜怒哀乐的细微变化。他觉得自己是离槐灵最近的存在,是那个最了解他、最默默陪伴他的人。
首到有一天,杜衡“感觉”到槐灵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生物”。那是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活跃的存在。杜衡能“听到”她清脆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能“看到”她活泼的身影在水潭边跳跃、奔跑,时而扑向槐灵,时而指着远方兴奋地比划着什么。槐灵会回应她,白色的身影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不再总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杜衡在水中“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模样——离栎。她有着明亮的眼睛,灵动的身姿,性格活泼,甚至有些顽皮。她似乎能听懂槐灵的话,也常常把外面世界的事情讲给槐灵听,槐灵会耐心地听着,偶尔点头,偶尔提问。·w*o*d*e_s,h!u-c/h?e+n?g,.!n*e^t\杜衡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早感受到槐灵、最早与他产生“连接”的存在,为什么他却没有为自己化形?为什么他身边第一个能够真正互动、能够陪伴他的人,是她,一个外来的、己经化形的女子?为什么自己只能在这里,像个沉默的影子,看着他们互动,听着他们的笑声?
嫉妒,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杜衡刚刚萌芽的意识里。他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只知道心里堵得慌,闷得难受。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离栎一样,拥有一个清晰的形态,能够开口说话,能够跑过去,拉着槐灵的手,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告诉他自己的存在。但他只能“看”,只能“听”,只能“感受”。他甚至无法将自己的期盼和爱慕用任何方式表达出来,哪怕只是让叶片动一下,或者让花朵开得更盛一些,来引起槐灵的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栎来来回回,与槐灵的互动越来越多。她似乎对槐灵充满了好奇和依恋,而槐灵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带着她一起在山林中探索。杜衡只能在水潭中,默默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看着离栎那活泼的身影最终将槐灵带出了这片寂静的水潭,带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当槐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水潭的视野中时,杜衡心中的失落和嫉妒达到了顶点。他感到一种被遗弃的空虚。如果自己是一只鸟儿,像离栎那样,他一定是最早飞到槐灵身边,第一个陪伴他、跟随他的人。可是他不是,他只是一株植物,扎根在这里,无法移动,无法言语。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盼望着,盼望着槐灵能够早日回来,回到这个他曾经选择作为休憩之地的地方。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希望槐灵能知道,在这片水潭里,还有一株植物,在默默地等待着他,从未离开。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水潭边的苔藓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潭水中的植物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杜衡无心于自身灵力的修炼,虽然他知道,只有灵力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化形,才有可能真正走到槐灵的身边。但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修炼上,他的心神完全被对槐灵的思念和等待占据。他只能每日在自己灵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遍又一遍地搜寻,感受着空气中灵力的流动,试图捕捉到槐灵熟悉的气息,看看他有没有回到这片他曾经熟悉的地方。
他等得颓废,等得沮丧,等得几乎想要放弃。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反复淹没他,让他几乎要“枯萎”下去。叶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花朵也开得稀疏而无力。他开始怀疑,槐灵是不是真的己经把他忘记了,把他留在了这个寂静的水潭里,独自面对无尽的时光。
就在他快要被这种绝望吞噬的时候,槐灵终于回来了。
杜衡“感觉”到灵力波动的瞬间,几乎是“惊醒”了一般,所有的叶片都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努力地伸展着,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他“看到”了槐灵,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虽然比离开时显得有些疲惫,但依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存在。更让他惊讶的是,槐灵身边还跟着离栎,她依然是那副活泼的样子,正叽叽喳喳地和槐灵说着什么。
但杜衡的喜悦很快被一丝酸楚取代。他“看到”槐灵身边,除了离栎,竟然还跟着另外两个陌生的身影。那是一对看起来温顺而奇特的动物,后来杜衡才知道它们叫做朏朏。它们有着圆圆的脑袋,毛茸茸的身体,行动间带着一种或灵动,或笨拙的可爱。
杜衡在水潭中“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