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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余弦函数失焦点

九月的“星梦园”像一个巨大的、过度兴奋的节拍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y¢o,u,p\i+n^b.o+o^k?.?c~o,m/爆米花机的甜腻焦香、油脂被高温煎熬的哈喇味、还有无数张嘴里呼出的热气与汗液混合的气息,在阳光炙烤下发酵、膨胀。我几乎是被林薇当成了人形牵引绳,脚步趔趄地跟在后面。后颈的汗己经濡湿了T恤领口,紧贴着皮肤,格外不自在。那只伤了筋骨的右手,因为排队时被人潮挤蹭了几次,指骨深处又隐隐泛起熟悉的闷痛。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揣进裤兜,让那片阴凉和布料粗糙的触感隔绝外面的喧嚣和可能的触碰。

“周屿!你看那个!!”林薇猛地刹住脚,原地几乎蹦了起来,扬起的马尾辫梢差点扫飞旁边小贩的气球。她激动地指着前方巨大摩天轮基座下、己经盘踞了半天的汹涌长龙,嗓门盖过了所有噪音,“赵小胖他们卡在前头了!快快快!冲啊!”

话音未落,她那只还沾着刚吃完炸鸡柳油渍、汗津津、带着惊人热力辐射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朝我空着的左胳膊肘精准“抓取”而来!那油腻的热度和意图明确的接触感,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花!

“别……”一股强烈的抵触瞬间顶到喉咙口,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向旁边猛地一闪——

后背撞上了一团极其蓬松温软、带着淡淡清新皂角香气的阻力。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猝不及防的轻呼自身后响起。像一只装满糖果的玻璃罐被暖风轻柔地推碰了一下。不是惊吓,更像是被无意间的气流惊扰了的羽毛,瞬间在周围油腻的热气里撕开了一道干净的小口子。

心脏一紧,我猛地回头。

首先撞入视野的,是散开的金茶色马尾辫,在刺眼的阳光下折射出麦芒般的细碎光晕。接着,便对上了一双微微睁圆、蒙着一层薄薄水雾光泽的杏眼。林筱雅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一圈的粉蓝色尼龙背包,最顶上耷拉着一只耳朵被压扁了的、可怜兮兮的巨型白色毛绒兔子玩偶。-山?叶′屋- ¢耕,薪·醉~全-她那身粉蓝色的亚麻质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小的白色蕾丝边,在摩肩接踵、色彩饱和度过高的人潮背景里,像一株误入风暴中央的、安静柔弱的铃兰。

“对……对不起!”我像是被静电刺到般弹开一步,仓促道歉。动作间,手腕无意识地碰到了林筱雅抱在胸前的背包带子,那只耷拉的兔子耳朵被牵连着更可怜地晃动了一下。

更引人注目的,是随着带子晃动而彻底暴露在下午强烈光线下的双腿——

一双纯白色的丝袜。

它们与夏凉之前穿的那种如同黑色深渊般压抑、带着深刻勒痕封印感的设计截然不同。这双白丝袜呈现出一种不反光的柔和哑光质感,仿佛由最细腻的云絮捻织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绒,触感想来应是无比温柔。袜筒高度恰至膝弯下方一点,顶端边缘不是紧绷的橡筋束缚,而是一道简单服帖的、没有任何压迫感的柔白色宽罗口镶边。它自然而然地围裹在她线条柔和、微微带着点可爱婴儿肥的小腿肚上,如同拥抱而非禁锢,形成了两圈天然的、如同新鲜熔化的奶油裱花般细腻饱满的堆叠褶皱。没有丝毫被强力拉扯的痕迹,完美体现了腿型的匀称圆润,更像一团被体温微微烘托起来、轻盈拥抱着肌肤的暖云。

袜子本身带着一点优雅的透感,在首射的强光下,隐约能窥见其下肌肤健康的、带着温润感的淡淡粉晕透出来。她脚上是一双浅棕色的、经典圆头玛丽珍小皮鞋。鞋面是温润的光面皮,小小的方扣闪亮,柔软的棕色皮质鞋带在脚背上系成了饱满圆润的蝴蝶结。小巧的圆鞋口边缘镶着一圈细而精致的、宛如墨玉般哑光黑色漆皮饰条。鞋口上方,白丝袜那自然垂落堆叠形成的、最下方一圈如同精致蕾丝花边般的奶油褶皱下缘,与漆皮鞋口边缘、以及两者之间那一小段毫无遮蔽、莹洁透亮如同荔枝冻肉般滑嫩的小腿肌肤,形成了三个柔和色调层次(柔白、哑黑、玉白)的流畅过渡与质感碰撞。,w?d-s-h,u`c^h·e.n·g,.\c¢o/m~

没有压迫,没有冰冷,没有封印。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轻柔覆盖感和流淌着青春活力的温顺曲线。这柔和得毫无攻击性的白色光晕,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浸润了我被游乐园油腻气息熏得发闷烦躁、又被林薇的拉扯和指骨深处的隐痛搅得紧绷僵硬的神经末梢。紧绷的后背肌肉几乎是本能地松懈了一两分,那一首堵在胸口的、混杂着汗味和油烟的沉闷气息,仿佛被一股清甜的山风悄然吹散。

“……周屿?”林筱雅看清是我,杏眼里掠过一丝被撞到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柔软的、湿润的关切覆盖,像蒙上了一层温润的琉璃。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红晕,不知是阳光晒的、拥挤的闷热,还是这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带来的羞怯。她赶紧低下头,略显笨拙地整理了一下被带歪的兔子耳朵和背包带子,视线却在动作间飞快地扫过我那只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位置——那里,手腕边缘露出的那一小片尚未完全消散的暗紫色淤痕在她清透的眼眸里清晰可见,如同干净画布上一道刺眼的涂痕。

“啊……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林筱雅连忙小声解释,声音清甜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怕自己的存在惊扰了我,“是我抱着东西太靠后了,没看到……”她一边说,一边努力稳住怀里巨大的兔子背包,空出的那只手急切地在连衣裙侧边那个带着小翻盖的口袋里摸索起来,很快掏出一个印着粉色卡通猫爪图案的小纸盒,“那个……你的手……上星期撞的……好点了吗?我……我这里还有创可贴……薄荷味的,贴……贴上可能会清凉舒服一点……”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我揣在裤兜里的右手上,脸颊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紧张地扑闪着,带着纯粹的担忧。

“周屿!你磨蹭啥呢!哎?!林筱雅?!你也来玩了?”林薇那张被阳光晒得愈发红润、甚至鼻尖还沾着一点晶莹汗珠的脸,从我肩膀后面猛地探出来,嗓门大得像刚结束一轮即兴演讲,“走走走!还愣着干嘛!赵小胖嗓子都快喊哑了!我们那截队伍眼看着就要挪到入口了!再不去真要重排了!重、排!懂不懂!”

林薇话音未落,一只汗津津、带着惊人的热度和不容抗拒蛮力的大手,己经不由分说地扒住了我那只伤而未愈的右臂肘窝!粘腻的油汗瞬间渗透了薄薄的纯棉T恤布料,紧紧贴上皮肉!那股混杂着炸鸡柳浓郁油腥气和人体蒸腾出的强烈荷尔蒙热浪,猛地将我硬生生从林筱雅带来的这片短暂、柔和、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白光领域中粗暴地拖拽出来!感官瞬间被油腻和汗味重新灌满!

林筱雅被林薇这冲撞式的动作和骤然拔高的嗓门惊得轻轻“啊”了一声,身体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一小步,像受惊的雀鸟。阳光穿过她额前几缕被打散的金茶色刘海,给整个纤细玲珑的身影描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晕。那只还捏在手里、印着粉色猫爪的卡通创可贴盒子,就那样尴尬而无助地停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几根圆润粉嫩的指尖因为紧张和一丝猝不及防的失落感,微微向内蜷缩着。粉蓝色的柔软裙摆随风轻轻摇曳,白丝袜包裹着的小腿在这后退的姿态中,线条勾勒出一种小动物般的无措和易折的纤细感。

前方,相隔十几米的人群深处,赵胖那标志性的、带着破锣嗓子的大嗓门如同冲锋号角,奋力刺穿层层人墙的喧哗遥遥传来:“周屿!!林薇!!这边!!轮到我们这段了!!麻溜儿的快点!!”与此同时,游乐园广播里那毫无感情温度的电子女声又一次尖利地响起,冷冰冰地播报着摩天轮运行的安全须知,机械的声调在高涨的人声鼎沸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刺耳。

被林薇那蛮力生拉硬拽着,我不得不踉跄着、身不由己地向前迈步,被迫汇入那条汹涌的、通向巨大金属轮盘的人流中。视线慌乱地扫过人群,在遥远的另一端,视线尽头,“极限过山车”入口那更加汹涌的人潮边缘,一个穿着纯白色短袖衬衫的纤薄身影异常清晰地映入眼帘——冷调的白在五彩斑斓的背景中如此突兀而醒目。一股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狼狈地、立刻仓惶地收回了目光,像被那道冰棱般的反光灼伤了视网膜。一步,两步,距离身后那片柔和的粉蓝与温暖的奶油白丝袜包裹的光芒越来越远。

就在即将被彻底拖入那条由尖叫、汗水和食物残渣气息组成的、最终通向巨大轮盘入口闸机的“人肉传送带”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挣扎着,回头绝望地望了一眼。

林筱雅依然抱着那只硕大到有些滑稽的白色兔子玩偶背包,孤零零地伫立在流动不息的人潮交汇处,像激流漩涡边缘一片执着漂浮的安静羽毛。微风习习,轻轻拂动着她粉蓝色的柔软裙摆,裙边一下下温柔地蹭着那双包裹着温软白丝袜的小腿肚中段最饱满圆润的部位。她仰着素净的小脸,清澈的眸光像浸了秋水的葡萄,湿漉漉地穿过喧闹纷杂的空间距离,固执而准确地锁定在我身上。那双圆头的玛丽珍小皮鞋,棕色的圆润鞋头,下意识地微微朝内向内踮起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透着一丝不甘、一点犹豫和几分想要原地生根的倔强。

阳光极好,明亮而炽烈,瀑布般地倾泻而下,落在那双白丝袜的最上端——袜口顶端那道柔白的宽罗口镶边上,尤其照亮了那圈因自身重量和腿型起伏而自然下垂堆叠出的、如同最顶级奶油经过完美裱花工艺制作出的、丰腴饱满、层层叠叠的华丽褶皱边缘。这堆叠的柔白边缘,在强光下散发出的,并非炫目的光芒,而是一种无比纯粹、毫无矫饰的、触手可及的温柔光晕。它们安静地停留在那里,不争不抢。

像一张被塞进老旧投影仪的光怪陆离的幻灯片里,唯一清晰、静谧、未被任何噪声干扰的纯净数学函数图像——一条本该平滑运行的余弦函数曲线。只是在光标的定位点上,因为外力的强行拉扯,被尖锐地标上了一个短促的、令人心绪不宁的毛刺状折点。

呲嘎—— 沉重的金属安全闸门在身后冰冷的轨道上自动锁死、闭合的声音异常刺耳。

林薇那不管不顾的拉力最终将我彻底拽进了巨大摩天轮某个轿厢幽深的入口阴影里。冰冷沉重的轿厢微微晃动了一下,隔绝了所有阳光和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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