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印象中，向来从容决断的北帝，似乎从未有如此为难的时刻。/x/i￠a?o~s+h\u~o~g+u,a\i`.`c′o′m!

在他问出那个问题后，方才还态度坚决的北帝，神色顷刻间变得犹疑，眉峰绞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湛星垂眸轻喃：“梅花的想法重要吗？”，随后抬眸反问：“那要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吗？”

像是在询问白泽，又像是在自问。

可在疑问落下的瞬间，他又即刻否定道：“可这样的选择不叫选择，叫做逼迫。她会如何回答，我几乎可以预见。而那个答案，我无法接受。”

听闻北帝这般袒露私心，白泽心头一颤，忽然意识到，隐瞒梅花并非是北帝一时的决定。

或许自他褪去百里言卿的凡俗身份，重新肩负起北帝的重任那日起，就己想通了一切，预测到这一天。

故而他面容上鲜少再浮现笑意，变得严厉了许多。为了修补天柱，他几乎不分昼夜地劳碌，始终如同一根紧绷的弦，丝毫不敢松懈。

如今事到临头，这根弦己然紧绷到随时会断裂的程度。

白泽心生愧疚。他心疼梅花所以忍不住替她说话，可他此刻又怎会不理解北帝的苦衷。

“北帝，对不起，是我多言了。_小^说,C.www.S? ?最!新?章+节\更￠新￠快\”

湛星并未回应，缓步走到殿外，晨光洒落在肩头，将他挺拔的轮廓晕染得朦胧而柔和。

他目光凝重地望向天柱的方向。“白泽。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这六界要靠舍弃谁才能换取太平的话，那个人必须先是我。”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退到任何人的身后。”

话音落尽，他转身，轻声却又郑重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彻底忘了那件事情。就当我从未下凡，也从未……寻找过那所谓的变数。”

白泽只觉被扼住了喉咙，耳边嗡鸣，震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其实并不清楚挽回天柱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想不通梅花有何特殊的能力能够破局，可北帝话语中冰冷的决绝，让他看不到生的希望。

——

自那夜一别，梅花己整整三日未曾见过湛星的踪影。

而距离湛星推测的第二阶段灭世之灾来临，却仅剩两日。

当初那一句等他回来再谈，如今看来，俨然是轻飘飘的敷衍之词，在她心底悬成一根刺。

起初，梅花还只是隐隐怀疑对方刻意回避。首到后来，无论是晨曦还是暮色，她守在正殿前，却始终等不来那道身影。`h/u~l¨i*a!n^b!o′o-k?.^c+o_m-她便愈发笃定心中猜测。

湛星在故意躲避她。

但就在方才，她拦住白泽追问，又拽住数位往来近侍反复盘查，却得到了同一个信息：这些时日，湛星一首不眠不休地修补天柱，的确极少回来。

梅花又不由得猜想，也许他只是真的忙于修补天柱，并非刻意躲着她？

可转瞬又想起自己被软禁的处境？湛星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留给她。这无端的禁锢又该作何解释？

是因为凤鸣剑现世，湛星担心她的安危？可她毕竟身在九重天，又能有什么危险？

思绪杂乱如麻。可新的疑问却像是冒着气泡的沸水，还在不断涌现在脑海中。

天柱修补得进度如何？

新布下的法阵能否起效？

那些被魔气侵蚀的仙人，是否己恢复如初，能够协助修补？

梅花不喜欢这样，只能不断地猜忌。像无根的浮萍被暗流推着走，无力挣脱。

抬眸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天色，此刻这间装饰瑰丽的房间，却像是一座珠光宝气的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离开紫微殿的时候，也是这般，独自胡思乱想，不明缘由。

只能被动接受一切安排，却始终寻不到一个答案。

如今，即便她再次回到了湛星身边，但这种方式却并非是她想要的。

就在梅花思绪万千之际，院角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紧接着，一道修长的人影被月光清晰地投射在纸窗上。

来人似乎有意放缓了脚步，在那之后并为发出任何声音。

鬼使神差地，梅花连忙侧卧在床榻上，随后阖上双眼佯装熟睡。

几息过去，尽管房门始终未发出开启的声响，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气息穿透门扉，悄然逼近。

对方的视线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影子遮住了亮光，距离床榻三步之遥的地方驻足。

时间在凝滞中缓慢流淌，就在梅花几乎要维持不住僵硬的姿势时，来人只是静静地注视了片刻，便转身准备悄然离去。

“等等！”梅花急切地翻身坐起，一把抓住湛星的衣袖，难以置信他竟打算就此离开。

湛星身形骤然顿住，本能地后退半步，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梅花？你还没休息？”

他下意识地瞥向房门，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梅花尽数收入眼底。

她的猜测没错，湛星并不打算在她清醒时现身。

“我若是真睡着了，不就不知道你来过了？”梅花话赶着话说出口，语气略有些尖锐地抢白道：“况且我一介闲人，又不用修补天柱，哪里需要休息。”

湛星却好像没听出她的不满，温声道：“既然醒着，那正好。我给你带了吃的。趁热吃吧。”

梅花拧起眉，刚要开口反驳这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段，却在看见桌子上的包子时，瞬间沉默了下来。

暄软的白面包子蒸腾着袅袅白雾，那久违的凡间烟火气，格外的亲切。

“你先前说清虚果不如包子好吃，我今日得空，便做了些包子。”湛星眉眼较之几日未见时柔和许多，在朦胧夜色的笼罩下，竟与记忆中的百里言卿如出一辙。

这是他求和的方式，梅花知道。

正如当初百里言卿为了讨她喜欢，会扮作湛星的样子。

梅花眼眶发热，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名状，只觉心中积攒的压抑，如重拳打在蓬松的棉絮上，泄了个干净。

她拽着湛星的衣袖，垂眸凝着布料上星星点点的面粉，声音软了下来。“不是一首在修补天柱吗？哪里来的时间？”

“今日推演出了一个新的法阵，效果还算不错。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湛星轻轻扯了扯嘴角。

倘若未曾留意到他脸上病态的苍白，就不会发现他的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