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铁窗，陈星终于见到了令他日夜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g,g.d!b`o`o`k\.￠n*e_t^

“是你？”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地宛若蚕茧的手，挑起嘴角嘲讽地笑道，“今天想来废了我另一只手？”

他承认，是他心急了，不然也不会中了显而易见的圈套。

陈星没理会对方的不屑，即使那只再也无法恢复的手并不是他的杰作，而且，他自认为也没那个能耐。

开门见山道：“他为什么要回去找你？”

他没说是谁，男人却埋下头挂出怪异的低笑，继而故作恍然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在火车上见过他的人，或者——”抬起的视线向对方身后意义不明地转了一圈，“不止你一个。”

陈星是一个人进来的，陈言在外面的等候室，明明隔着几道墙，他却浑身猛然紧绷，就像是他哥被暴晒在太阳底下，下意识心惊。

“他跟你说了什么？”低沉压抑的语调不难听出着其中的急迫。

“谁知道呢。”男人无所谓地摇头，轻飘飘的语气让人猜不透他话中的真假。

突然目光一凛紧紧盯着陈星，几秒后了然地笑道，“那块玉在你们手里吧，那可是个好宝贝，能值不少钱。”

真的是因为是那块玉？陈星的耐心趋近于耗尽的边缘，“就因为这个他怕得要半路下车回去找你？”

与之相反，男人淡然闲适地向后靠在椅子上，似乎对于少年即将爆发的怒火完全无法理解，仍旧是无所谓的口吻，“说实话，我也不懂他为什么害怕，明明都卖出去很久了。·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

陈星深吸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紧张焦虑让他的头皮都在阵阵作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负面情绪尽数压下，再说出口的话己经平静得趋于冷漠，“告诉我那块玉的来历。”

男人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这个毛头小子果然不简单，他咧开嘴短促地笑了一声，向前倾身低声道，“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的确，他生下来就没见过家里出现过女人，他那老爹也全然不管他这个儿子，经常好几十天不在家，就算回来也呆不了几天急匆匆地离开。

这天，他饿得实在没办法，趁着天黑去别人地里偷红薯，刚在地里刨了几下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是田鼠，循着声音悄悄摸过去心想或许能饱餐一顿，但绕过田埂的下一瞬吓得他不仅后退一步。

并不明亮的月光照在地里，庄稼连同黑漆漆的影子交相辉映，一个瘦小的背影突然映入眼帘，似乎是一个小孩，蹲在地里埋头啃什么东西。′精?武_晓′税_徃^ ¨埂.欣~醉,快/

身后传来动静，小孩儿停顿了几秒突然起身拔腿就跑，一连贯的动作让他目瞪口呆，对方似乎往后面扔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在他身上顿时痛呼出声，他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啃了大半的红薯。

他想起来了，这个是住在破庙的孤儿，跟他一样没娘也没爹，虽然他那个爹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孤儿叫孙东林，是被村子里姓孙的老头在冬天的林子里捡到，顾名思义。

两个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吃不饱饭，别人地里的粮食就遭了殃，二人碰到几次逐渐熟悉，没人管教就在村子里偷鸡摸狗，联合作案总是惹得村里人破口大骂，看他们找不到始作俑者躲在暗处偷笑。

“刚子，你爹回来了，我走了。”每次小伙伴的爹回家，孙东林就要找借口离开，他胆子小见什么都发怵。

这也不怪他害怕，刚子的爹是个道士，和其他道士不一样，他看起来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经常在外面跑见不着人影，一回来就钻进屋子里也不和人说话，村里人都说他是癫子。

“别啊，怕他干啥。”刚子拉住小伙伴，凑近悄声说道，“你先别走，老头子有个宝贝，我们去拿来看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两人合作了很多次己经有了默契，一人放哨一人捣鬼，闹出些动静将屋子里的人引开。

“这是什么？”孙东林原本在门口放哨，见小伙伴久久不出来，一时好奇也钻进去偷看。

“好像是写的信。”刚子拿起那张黄色纸笺，翻来覆去看了看，孙东林指着第一排几个字挨着念出声，“玉，什么会。”

“怎么，中间那个不认识啊。”他们穷得吃不起饭没读过书，刚子大字不识，孙东林还是孙老头在世时教过他认字。

“嗯……有点像鸟，但是鸟字没这么多笔画。”说完孙东林在这间屋子里克制地扫视了一圈，想看又不敢看。

这屋里很暗，平时太阳都照不进来，墙上挂着褪色的画像像是年画或着佛像更令人觉得违和且诡异，一旁摆着浸泡着各种奇怪东西的玻璃罐子，还有散落到处都是的黄符。

他打了一个寒颤，犹犹豫豫地低声问道，“你说的宝贝，在哪里啊？我们还是走吧。”

“宝贝不在这里。”小伙伴对屋里的一切似乎习以为常，抖了抖手里写满字的纸，指着最末尾说道，“看，这个像什么？”

那是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小像，红色线条勾勒而出，有些地方糊成一团，就像是印章盖在上面。孙东林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几眼，似乎和村子里有人供奉的佛像有些相似，猜测道，“好像是…观音？”

“没错，他那宝贝就是一块玉做的观音。”

……

他们最后还是没能看成那个宝贝，刚子尝试了许多次也没能偷到，这个宝贝被他爹看得特别紧。

但后来终于有一天，他爹回来了，并且再也没出过村子。

刚子的爹在某天回村时仍旧是一言不发，只是似乎比往常急躁了些，隐隐还有恶臭飘散在空气中。

孙东林自觉回了村口的破庙，一连好几天没见着小伙伴来找他，有些担心便想过去看看。

他们家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被拉上，孙东林耳朵凑近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屋里好像有些奇怪的动静，像是指甲划过墙壁，又像是刀片划过嗓子发出来的。

“咚咚—”

“刚子你在家吗？”

他敲了门没等太久，屋里传来脚步声，随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刚子的脸大半张隐在阴影里，就站在门后静悄悄地盯着门口的人。

外面日头高照，孙东林却感觉后背隐隐发凉，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刚子？”

“进来吧。”

孙东林顺着门缝挤进去，刚子在他前头，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他的身后。

“怎…怎么了？”孙东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半掩的门透进几分无济于事的亮光，驱散不了半点屋子里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