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曜的腿己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拐杖也能慢慢行动,此时他们在回东莱市的路上。?m·a!l,i′x\s~w!.?c?o~m?
两天前,他们的谈话算得上是不欢而散,第二天离曜赖着不走,也没见陈星来催他,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他饿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陈星。
陈星住在他隔壁的房间,他敲了几下门没动静,正当他以为陈星出去了,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里面的人摔倒了。
的确是陈星摔倒了,不仅如此,他离魂了。
肉身躺在地上,魂魄呆滞地立在一旁,离曜推开门就看到的是这个画面。
幸好窗帘拉着,不然被阳光照了一会儿就魂灰魄散。
魂魄离体,离曜不是没见过,陈星上次经过流囚道被勾魂那一遭,后来魂魄不稳也正常,但是眼前这种情况让他产生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具体说不上来,就好像是魂魄和肉身不太一样。
明明眼睛看到的确是一模一样,但他就是觉得有些微的区别。
无论如何,魂魄离体不容小觑,离曜没多做犹豫,施法将陈星的魂魄归位。
魂魄顺着躯体躺下,即将重合之时一个黑色的光团钻进眉心。
这次他看到了,那是……
正想动手取出,刚一动作突然被拽住。
“你还没走。”
离曜没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人,目光愈发古怪。
陈星捂着额头坐起身,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他的头很痛,剧烈的疼痛仿佛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合,比起年少时的那个下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次幸好,没痛多久就晕过去了。
“你知道你刚才发生了什么?”良久,离曜突然出声,语气却不似平时那般活跃,还未等对方回应,继续道,“你刚才离魂了。”
“谢谢。”
陈星还没回过神来,现在还有些恍惚。
在他失去意识的间隙,好像看到无数黑色丝线构成的天罗地网,在最中间,还有一个被紧密包裹的黑色的茧。
离曜没停,继续道:“你的体内多了一魄,附带着怨气。”
继而,他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人,眼神带有某种疑惑,语气越是肯定,“你知道是谁的。”
离曜自认为陈星和陈言不一样,就如同黑与白,善与恶。
他一首不走,除了日子舒坦就是要弄明白那个叫陈言的杀人恶鬼,把他骗到陈星这里来的原因。
他并不是不知道陈星对他的防备,也没有忽略对方一开始的试探,容忍他一首白吃白喝也不过是觉得他能找到陈言。
但事实证明他无能为力,陈星或许后来也知道,但却没有强硬地赶他走。
现在想来,陈星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弟弟,因为这是陈言的安排。,6/1′k^s¨w′.`c\o′m,
寇利麒说的话固然动摇了一些他的想法,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流囚道,他除了救陈星还有一个目的。
他会来吗?
事后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的确来了。
所以,生人和尸傀,到底谁在控制谁?
未等对方回应,离曜继续道:“你的三魂六魄己经被侵蚀,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变得不是你。”
他敢于如此确定不是没有依据,陈星离体的魂魄违和感的来源就是那一缕多出来的魄,能够造成这种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不是在流囚道,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更早之前陈星体内就多了一魄,还能正常活到现在,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那是谁放进去的?魂魄和身体如此契合。
离曜有些想笑,他不知道这些人都在计划什么,但是修行了十几年被一个鬼耍得团团转,到头来居然是为了如此令人难以言喻的原因。
因为他的阴阳眼,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比如被怨气包裹的,多出来的那一缕魄。
陈星摇摇晃晃站起身,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对离曜的话像是没听到一般,只说要回东莱。
离曜跟在他的身后,迫切要说出他的发现。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你吗?因为我可以救你。”
陈星却没有再回应,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回程的路上二人没有交谈,离曜时不时看来的眼神极其古怪,陈星觉得,那是一种怜悯。
“我还是我。”
到了东莱后陈星说了第一句话,离曜对此不置可否,转而主动说起在陆压山上的事情。
上来的人只有寇利麒,说陈星的身份,陈言的身份,一路狂奔快速离开。
他被毒蛇咬了没有解药,寇利麒说他去找,离曜等不到人便想自己去看看,再往后就被推下悬崖。
他们是同门,说的多有挑拨离间的嫌疑,陈星对此不想发表看法,只说了一件事。
出发陆压山之前的那一晚,寇利麒来换了熏香,熏香燃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和离曜身上闻到过熏香的味道,但是寇利麒身上没有。
联想到进山后一路上各种毒虫在他们脚边流窜,离曜恍然明白,他后来被毒蛇咬也极大程度上不是巧合。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结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不是被毒死,也极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留在陆压山。
离曜陷入沉默,陈星也不再多话。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他爬上锁链身上只背了一个挎包为了装书,但是在石梯上醒来的时候包不见了,而离曜却从他身上找出一个装解药的小包。
这个小包他在之前撒药粉驱蛇的时候用过,后来放进背包里。.比~奇·中+蚊~徃~ ~首_发/
陈星没说他突然要回东莱的理由,因为他也不知道。
离曜没问,到东莱之后主动提出要回山上,只是最后走的时候留下一个怜悯,同情,惋惜的眼神,仿佛在说对方自欺欺人,执迷不悟,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东莱,陈星送走离曜后没有回家,他猜测极昭的人极有可能在找他,之前看到离曜没跟寇利麒离开就知道,嫁祸于人的手段。
他总不可能是自己跳下悬崖的吧?
昔日同事反目成仇,刀剑相向,这不是陈星所担心的,他回来只是因为事情到了不得不揭示真相的时刻。
离曜说他体内多了一魄,当时没表现任何反应,后来翻来覆去地思索,竟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对法术的突然开窍,对各类鬼怪事件的抗拒,对追寻真相的迷之阻碍,都是因为体内多出那一魄的影响。
如果说侵蚀到最后陈星会变成陈言,那么后者为什么中途又要离开?
明明待在一起,他才会越混乱,同化的速度才会随之加快。
……
“你在哪儿?”
“陈星?你是陈星?”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随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陈星,救命!”
陈星想找到陈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起了一卦,没想到真的有线索。
卦象如同缭绕的烟雾看不真切,他只能凭着卦象联系到奇妙,没想到还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萧复鸣。
“怎么换手机号了?”
“在逃命。”
陈星顶着面无表情的脸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有些恐怖,奇妙笑笑没当真,顺着对方的话打趣,“谁在追杀你?”
“很多。”
“行,人送到了,我先走了。”
陈星和萧复鸣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奇妙还有工作不能一起,为此有些惋惜。
“对了。”正欲转身,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顺便提醒了一句,“年队那还在等你呢。”
“哦。”
他那领导那儿,怕是交代不上了。
……
照阳谷,位于一道河泽地带。
一条大河从前方缓缓流过,这里也是一处富饶的水乡。
据萧复鸣所说,他和他的女朋友来这里采风,他女朋友喜欢画画,画了一张这里的风景图,恰巧将山顶上一处石像画了进去,第二天就出事了。
萧复鸣的女朋友叫杨雪知,陈星有些印象。
说来也巧,杨雪知是他的小学同学,当初被孤立的时候只有她邀请去生日会,还因为人体木偶被吓得到。
上高中的时候杨雪知和他们同校不在一个班,在学校里碰见的时候还会招呼。
他们在一起,还是经共同的朋友介绍,两人一见面都一楞,没想到还是老同学。
萧复鸣说起这些的时候还在傻乐,俨然是陷入热恋期的症状,陈星在开车没打断他。
“小雪她…我们定的民宿不在一个房间,我第二天去敲她门的时候半天没有回应,我还以为她没醒,但是到了中午还是没有动静。”说到这里萧复鸣吞咽了一下,先前的恋爱气息烟消云散。
“我推开门进去, 发现她站在窗边,我叫她还没反应,走过去一看,她睁着眼睛不动也不说话,她,她的姿势竟然和石像一模一样!”
见怎么也叫不醒,萧复鸣连忙把杨雪知带到最近的医院,这里是新开发的旅游区,只是一个村子的规模。
到了最近的乡镇医院,医生检查后表示无能为力,他们也找不出原因,杨雪知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建议转向上一级医院治疗。
萧复鸣见此也不再犹豫,正办完出院手续,病房里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
“你干什么!”
萧复鸣把人推到一边,仔细盖好杨雪知身上的被子。
“你们看到山顶上的石像了吧。”那人虚起眼睛凉凉地说道,“她是冲撞了万俟娘娘。”
“什么?”萧复鸣停下动作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那人对萧复鸣的防备和警惕置若罔闻,继续道:“万俟娘娘是我们照阳村的守护神,保佑我们不遭受河怪的破坏,你们冲撞了她,就等死吧!”
说完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萧复鸣连忙拉住他,急切道:“大哥她还有救吗?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自从经历过沙坑小鬼事件后就对世界上的灵异事件深信不疑,杨雪知的这种情况本就不同寻常,以至于听到一点动静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
“办法倒是有,念在你们是外来的,不知者无罪。”
“好好好,多谢大哥!”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带上杨雪知,“跟我来。”
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是照阳村的村长,名叫郑广。
郑广告诉萧复鸣他们这边关于万俟娘娘流传的传说。
在很久以前,照阳谷前方的大河完全不似现在这样平静。
那时候稍不注意便是狂风大作,浪潮翻腾,他们这个村子,坐落在照阳谷的最边缘,离河边最近,所以经常遭受荼毒。
村民们苦不堪言,不久后村里有个女子外出学了本事,回来说河里有水怪,她要去除掉。
父母都劝她不要去,一个女子如何与怪物抗衡,但是她执意要去,最后和水怪同归于尽,此后果然一切风平浪静。
村民们都非常感激,为了纪念她,在山顶上立了一块她的石像,并且按照她的姓氏起了名字——万俟娘娘。
萧复鸣不疑有他,跟着村长回到村子后有很多人在等他们,想必是村长提前通知过。
他们说要进行什么意思,要把杨雪知带走,萧复鸣虽然担心,但架不住人多,一些人赶来劝说,把后果说得多么夸张多么严肃,而另一些人就趁机把杨雪知带走。
从那天起萧复鸣没有再见过杨雪知,初时回到照阳村的第一天还有些心慌意乱,担心杨雪知真出什么事,但后来第二天冷静下来逐渐发现不对劲,他虽然还能西处行动,但也仅限于村子里,就连他想去看看那个石像都被劝走。
更奇怪的是,他走到哪里都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
第三天他决定找村长问问什么时候杨雪知才能恢复,没想到找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其他村民也挥挥手说没看见村长,至于杨雪知的事,他们一概都说不知道。
萧复鸣这才反应过来,他怕是被骗了。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住处,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寻找,想找到杨雪知把人带出去,没想到看到两个人大晚上要上山,其中一个竟然是哪里都找不到的村长。
萧复鸣隐蔽身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怕被发现他没跟太紧,所以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目的地很明确。
放置石像的山并不高,半环在照阳村的侧面。
从村子里看过去,山顶上光秃秃的没有树木,除了石像只有杂草。
靠近村子的这一边有人工修建的石梯,同样没有树木的遮掩,还好是晚上,月光也不明亮,萧复鸣得以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村长和另一人两三下爬上了山顶,萧复鸣没有上去,绕到另一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起来。
只见村长和另一个人围着石像绕了几圈,在上面拍拍打打,萧复鸣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想看清楚一些,稍稍探出半边身子,没想到突然看到村长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萧复鸣猛地回身藏好,平复着急速狂跳的心脏。
过了几分钟,正当他再次转过头看向石像的方向,那两个人竟然都不见了。
如果下山的话,石梯就在他斜前方不远出,要是他们离开不会没有察觉。
萧复鸣再次看了半晌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身影,大着胆子起身走到石像边。
石像大概一米六几的高度,面朝着远处的大河,两手合十,栩栩如生的面容宛如真人。
他回忆着先前两人的模样,绕着石像转了几圈,还在石像上拍拍打打,但无意间拍到胸口的位置突然愣住。
下意识摸了两下突然如同触电般摊开,手心宛如被火烧。
不是他故意猥琐,而是摸起来的触感很奇怪。
柔滑细腻,不像是石头雕刻,倒像是真人,隐隐带有几分人体余温。
萧复鸣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无意间撇到石像的脸,那五官竟隐隐有几分熟悉。
正想仔细看,突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