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本文搜:常看书 changks.com 免费阅读
天色昏暗。
楼予深的汗水顺着鼻尖和下巴滴落在他身上。
听到那句话后,她低头吻他侧颈。
“跟我走,好不好?”
此话出口便己经猜到结果,但如夏敬如所说,人总会奢求出现一丝转机。
“我会打下比祁氏更大的家业,由我们的孩儿继承。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跟我走,好不好?”
身体经历的极致欢愉,让理智一击即溃。
祁砚抱住她,崩溃大哭:“可我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向父亲承诺的啊!”
父亲结发为约,倾力相助,拿余生赌来了什么啊!
是府里侧室和庶子口中那句——
空有地位,不得真心!
“我不是你母亲,你也不是你父亲。”
楼予深拢紧他凌乱敞开的衣裳,将人从桌上抱起,抱他坐在椅子上。
抬手吸来木架上的披风,盖住祁砚的身子。
她再道:“不管做祁府家主,还是楼府主父,你的能力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变。
“退一万步讲,哪怕我将来利欲熏心,做出有违今日承诺之事。你不是你父亲,祁砚,你有比他更足的狠劲与毅力弃我而去。”
轻抚祁砚脸庞,她问:“你喜欢挑好的,难道我就喜欢捡差的吗?
“我己经见过了世间最好的男儿。”
这就是祁砚和楼予深说事时总要多留一个心眼的原因。
说着说着,脑子就不自觉追着她的话跑。
祁砚蜷缩在她怀中汲取温度,将她刚才那番话捋一遍,反问她:“你难道不知家底有多重要?真论能力,世上与我能力相当的人不知几何。
“起家,拼的从来都不是能力。
“能力在其中所占不足一成。
“机遇和本钱,这才是决定胜负的那九成。”
祁砚敛眸,“家主之位一旦从我手上移交出去,就不可能再回我手里。
“失去祁氏,我此刻所拥有的祖辈积淀的富与贵,终我一生难以再现。而你要让我拿这些,与你赴一场你根本不用下注的赌。”
情爱与幻想构筑的空中楼阁,能替他遮挡前路风雨吗?
祁砚不敢作答。
“而且祁氏是我母亲与父亲共同的心血,理应由我继承,不该落到任何人手里。若我离开,祁氏败在新家主手里,我将来有何颜面下去见她们?”
楼予深抱着他,安静听完他每一句。
等他说完,她才开口:“我记得你曾说,你父亲唯望宁老护你一世周全,他未必愿意看你如此操劳伤心。”
先将对祁砚影响最大的他父亲排除在外。
楼予深再道:“至于家业,你的就是你的,新家主也只是替你暂管。你若不想,不去官府更换产业契名,就没有所谓的下任家主或新家主。”
祁砚瞄她一眼,“这样,大半个祁氏就成了我的奁资,随我进入楼家,将来全传给你老楼家的种,改姓楼。”
女子虽不能碰夫郎奁资,但男子奁资除了自己孩儿,又能留给谁?
带着祁氏产业改姓,族里那群老骨头得在他母父坟前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这话怎么说的?”楼予深将手移到他小腹处,“你诞下的孩儿当然与你亲近,我一人能将种传下去吗?”
祁砚斜她一眼,“此路不通。”
“那就绕回上一步,立契定个新家主,暂管祁氏。你站在幕后干预,将产业租赁给对方,等对方向你贡钱,首至赁钱与你现有资产相抵。
“经年累月将你那份家产全换作银钱,交还给你。对方才能更换契名,坐实家主之位。”
祁砚没说话,撑着脑袋,等待她的下文。
楼予深再往前一一排除他的顾虑,“如果你觉得只有你付出代价豪赌,而我无须下注。那、你若跟我走,做我楼府主父,我将此前积攒的本钱全交由你打理。”
箍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小腹上那只手传递暖意。
祁砚听她再道:“分文不藏。”
若他愿意将注押在她身上豪赌,楼予深陪他赌这一局。
“当真?”
祁砚从前拿软刀子又磨又刮,削下来的边角料全凑起来也不如这一刀的十之一二。
“可以考虑考虑了吗?”
楼予深埋头在他颈窝,嗅他身上情欲靡香。
临州这边交由楼予琼负责,但镖局需要随她往京师方向迁移扩张,方便她随时调人办事。
赴京任职,代表她每日都得困在工部消耗阳寿,她恐怕欠缺时间打理这些。
需要有一个人与楼予琼对接。
如果这个人是他,如果他愿意做她的贤内助,再好不过。
祁砚别开脸,头微微后仰,放纵楼予深埋在他脖颈处肆意留痕。
“可是……”
两姓联姻,无血为亲,利益倒是捆绑得够足。
但、母亲又何曾在金银财宝或身份地位上亏待过父亲?
父亲当年图的,又真的是这些吗?
去到京师,人生地不熟。若有高官愿为她引路,让家中男眷与她结女男之好,拉拢她站位,她真的拒得了吗?
留在寸澜郡,守好祁氏家业,他永远都不会让自己陷入那难堪又两难的境地。
“你、让我一个人安静想想。”
祁砚转过头看向楼予深,情欲散后,回笼的理智让楼予深既爱又恨。
“好。”
楼予深最后一吻落在他眼角,抱他起身,再将他轻轻放在座椅上。
整理好衣裳,为他点燃书房所有灯烛。
楼予深出门后,靠在门上,叫来院外护卫。
“让初弦为家主备膳,传北陆过来伺候。”
“是。”
那护卫看一眼楼予深,见她没有别的吩咐,弯腰退下。
——
书房内。
祁砚坐在椅子上。
空寂的房间,每一处角落,阴影里都好似蛰伏山野猛兽。
纵有盏盏灯烛,他还是依循本能,将脚也踩上椅面。
整个人抱膝蜷缩成一团。
抬头时,看见房门映出的黑影。
那人就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在他唤一声就能立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祁砚脑中紧绷的弦逐渐松弛。
好像,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也很安心。
有她在附近就行,哪怕不在她怀中也很安全。
“夫人。”
门外响起北陆的声音。
门上黑影变得模糊,北陆推门进房,祁砚正好撞上门外楼予深看他的眼神。
那一眼,像要将他拆骨入腹。
北陆关门挡住秋夜寒风,见地上一片狼藉,开始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