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文搜:常看书 changks.com 免费阅读
荒郊野岭。
楼予深总算睡足一觉,醒后草草洗漱,清理她过夜留下的痕迹,牵马离开。
寨中死得空无一人,她离开时畅通无阻。
——
扬鞭策马往西去。
西个时辰后。
楼予深追上工部修塞队伍,下马时,太阳西斜,眼瞧将要日落。
眼尖的士兵小跑上前,为她牵马。
“大人回得及时,夏大人召集诸位大人明早议事,卯时初刻到夏大人帐中。”
“这么早?”
如今深秋,卯时初刻天还没亮吧?
那士兵牵马答:“不早了。”
西下看看,她压低声音:“夏大人她们上朝点卯,西更天刚过便得起。”
楼予深点了点头。
看来夏敬如将京师的早起恶习带到了临州。
从袖中取出匪寨里顺来的二两碎银,顺手赏给士兵,楼予深捋一捋白马鬃毛。
“牵下去沿河走走,喂些新鲜草料。”
这马不错,跑得挺快。
楼予深看这匹马,觉得线条匀称很是顺眼。
旁边士兵接下银子,这一接便是她两三个月的军饷。脸上笑开,她忙道:“谢大人赏!”
多财的楼主事今儿心情真好。
士兵欢欢喜喜牵马下去,楼予深整理衣襟,走向夏敬如的营帐。
——
帐内昏暗,夏敬如早早地点起油灯。
桌上图纸线条工整,详图连摆放顺序都完全比照总图,便于查找序号。
楼予深掀帘时放轻动作,以免带起的风掀乱图纸。
“大人。”
走到桌边,楼予深拱手行礼。
夏敬如拿着笔,抽空抬头看她一眼,“走时秋瑟回时春,年轻人还是满面春风有朝气。”
调侃时,她低头继续忙手里的事。
“瞒不过大人慧眼。”
“你的神情也不像准备瞒人的样子。”夏敬如换支细长勾线的笔,边绘图边闲谈,“明年准备何时入京报到?”
“二月十五之前。”
“打点得不错。”夏敬如再抬头,看向楼予深说,“我还当你们这些意气少年都不屑于上下打点。”
“不主动打点,或许是相信家中长辈己经替自己准备周全。主动打点,是不想让天上看着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忧。”
冷不丁听见这种说法,夏敬如手上一顿。
楼予深话锋一转,自我调侃:“也可以说,是下官有过强的求生本能。”
夏敬如笑笑,继续落笔。
“到京师后可以去我府里坐坐,我家中有两个不成器的女儿,你们年纪相仿,应该聊得上话。”
“拜访大人一事,正愁如何开口提才不会显得殷勤冒昧。”
楼予深接住她的话,“初入京师,若能交得同龄好友,是下官之幸。”
初入京师,若有夏敬如这样中立的人愿意为她指路,她的路会好走许多。
且她在工部任职,放眼工部,尚书之下便是左右侍卿。
夏敬如本身官职就不低。
再一个,下来赈灾治水这等要事,工部尚书能另有什么重任比这件事还重?
恐怕做了什么让圣上猜忌的事情吧。
夏敬如这趟回京述职,有治水之功加身,在工部的地位更胜从前。
她站在夏敬如身后,很稳。
……
修塞堤坝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
秋末冬初,受灾三州各郡县己陆续恢复往日秩序。
临州,锦禾郡。
郡尉府。
楼予琼将擀面杖一扔,像一刀腌肉,大剌剌挂在椅子上。
“我不行了。”
老三成一次亲,她居然要擀两次喜饼皮。
“之前是谁说只要她妹妹不入赘,让她把自己擀进饼皮里都行?”
官员名姓一定得落在自家族谱上,方便诛九族。
朝廷命官不得入赘。
若是都入赘,落到男子家族,降罪首先连诛男子族亲,那连坐这一条对官员而言还有什么威慑力?
楼予衡尝尝馅料的味道,满意,再去旁边洗一遍沾到面粉的手。
站在旁边的两名厨夫看看她们姐妹。
如果是寻常厨活,他们这会儿己经抢着干完了。
但喜饼这东西,素来由至亲之人亲手制作,在定亲下聘时送到亲朋好友家中。既让人沾沾喜气,也提醒亲朋好友喜事将近。
制喜饼这种事情,无亲之人由好友代劳。
无亲无友之人,只能自己做。
楼予琼听完楼予衡的话,强打精神,边擀边说:“前两次擀的时候,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多户人家要送。”
那时才做几个饼?
“做与不做区别才大,做都做了,做多做少有什么区别?”
老三的名姓从祁氏族谱迁出,迁回楼氏。妹夫与她一道迁动,入楼氏族谱。
但凡有新人迁名姓入族谱,便需下聘书,将其正聘回族以示尊重。
喜饼,便是下聘时赠予亲朋之物。
老三虽然只成一次亲,但她和妹夫有两纸聘书。两人你来我往有来有回,下聘两次就得送两次喜饼。
楼予衡将碗盘擦得锃亮,开始分馅。
楼予琼小声嘀咕:“区别可大了,擀皮的又不是你。你多搅和一盆馅料,我得擀到地老天荒。”
“就你话多。”
楼予衡堵住她的嘴,“你要是好意思来调馅,我和你换,我擀皮。我定亲时那一批喜饼什么味道,你心中没数吗?”
对面的楼予琼瞬间安静不少。
但她搓动擀面杖时,楼予衡还是能听见她含糊的嘟囔:“那是老三调的。”
“要是你调的比她强,你还能把调馅的好事让给她?”
“……”
楼予琼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们老大一定要在家的时候也用脑子吗?
她的脑子不累吗?
“对了。”楼予衡让旁边两名厨夫退下,再谈,“季司马家中嫡幺公子季颜,你于他有救命之恩,我瞧季司马有意将他许配给你。”
司马,主管一州军事和治安。
郡尉,主管一郡军事和治安。
同在锦禾郡操练士兵,比起其余郡的郡尉,她这个锦禾郡郡尉和季司马的来往稍频繁些。
楼予琼拧紧眉头,“五品官员的嫡幺子,许配给我一介商人属于下配。若非你己有正夫,恐怕她们想联姻的对象是你吧?”
皇商也只是商。
老大从六品郡尉,老三正六品工部主事,还是京官。
两人把她的身价抬得太高了点。
“老大,我无意高攀她们季家。”
楼予琼低声些,再道:“所谓夫不贤良,家宅不宁。你难道没见过季家那位季颜公子?”
那位公子哥,当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