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姬以铭不是换魂人,严家熬到当今圣上驾崩,再拥新帝登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有私兵作底牌,严家抢皇位占尽优势。
皇女本身都有继位之权,不论最终是谁爬上去,大部分官员都会俯首称臣。
但如果没有皇女这张大纛,严家这是造反。
“到时,即使灵帝阁有严家一位灵帝阁老,恐怕也抵挡不住各大世家群起而攻。”楼予衡往下,“再者,严刺史不比当今圣上年轻。”
只是因为圣上操劳的事太多,身体不比严刺史康健。
但两人谁先走真说不准。
“我倒觉得……严家的私兵不是要往京师去。”
楼予深串联她前些日子在安平县发现的蛛丝马迹。
“沿河三州秘密加造战船是圣上旨意,但严家私兵似乎也在朝这个方向训练。刺史那边让步兵骑兵改换行头下水,说是巡视河道,实则训练水师。
“大河对岸,陛下己经铺开棋局,要夺元丰疆土。
“刺史恐怕嗅到腥味了。
“元丰那片地方易守难攻,只要沿河驻兵,谁敢强攻?陛下对严家早有猜忌,严家与其留在太始等代代皇帝削弱,不如——”
楼予衡接上她的话:“不如先圣上一步,下元丰,占地为王!”
如果刺史先一步攻入内乱的元丰疆土,点燃硝烟,引其余各国注意。大河阻隔,形势复杂,哪怕圣上也只能望河止步,任由河对岸的藩王拥兵自重。
楼予琼听得眨巴两下眼睛,“这就是虎口夺食吗?”
比起刺史,她以前真是猫嘴夺食啊。
这人竟敢夺皇帝的食?
“兵行险招,不得不说,这一步如果能成,严家就真的成了皇权之外的世家。说是藩王,在河东岸自立为帝也只是转换个称呼的事。
“不过,就陛下这趟派我下来办的事来看,明显早己对临州政务生疑。”
楼予深竟还有些期待这对主臣博弈。
楼予衡绕回她们自身,“当初保下刺史,是为了一同保下西皇女一党的众多官员,让那些与姬以擎敌对多年的官员活下来。
“如果刺史跨河下元丰,我们岂不白忙活一场?”
看戏看到自己家,楼予琼眼睛睁得溜圆,“对噢。”
“姬以擎那边一时半会儿翻不起浪,我离京前送了她一份好礼。”
“什么礼?”
“我把她在射星台安排人行刺的证据扔给了储和一党的官员和孟平岚的旧部。”
这段时间的京师说不定正热闹着。
楼予琼再问:“如果姬以擎倒下,储和一家称大,你还记得你们和王瑞祥的过节吗?”
寸澜郡上任郡守,王瑞祥。
“妹夫在寸澜郡和王瑞祥斗了好些年,王瑞祥定罪时,储和父族不少人被她拉下水,损失惨重。你确定储和有那么宽容,她上位有你们好果子吃?”
楼予琼这么一数,她们老三和哪个数得上号的皇女关系都不好啊!
“姬以擎好说歹说是皇女,是亲王,轻易死不了。另外,换魂人身份皆己明确,原本有嫌疑的其余皇女亲王和高门贵女都可以继续放手争抢,热闹着呢。储和只是没了姬以铭这一个劲敌,她下面想要夺嫡的皇妹仍旧不少。”
楼予琼听完摸摸下巴,“老三,你搅浑水搅得好开心。”
搅浑水的老三,像极了小时候刚拿到木锁的样子,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活生生一个黑心娃娃。
伸手摸一摸楼予深的肚皮,楼予琼还没开口,楼予深的眼刀子己经扎到她手上。
“撒开。”
两个大女人乱摸什么?
“这不是感受一下你肚子里的坏水么?”楼予琼收手,再问她,“中元过后你和妹夫准备去哪?”
“有话就放。”
“有没有兴趣跟我回锦禾郡,安排一场盛大筵席?”
“……”楼予深就知道她没憋好事,“那你呢?”
“陆氏那边新开一间分行,庞慕词和我是牙行财东。你知道的,几家一起赚钱,很多事情需要去协商嘛。”
“行吧。”
楼予深应下。
“正好妹夫出入庞晨房中也方便,一些喜服冠饰上的问题劳他多费心。可以的话,让他再在庞晨耳边多叮嘱几次成亲时的一些礼数。”
聘了个含苞待放的小夫郎,楼予琼不得不多操点心。
楼予深睨她一眼,“我去和祁砚说一说。”
事还不少。
……
楼予琼自知事多,回来后给杨信和祁砚包了一封厚的。
祁砚回屋,关上门抽出银票一看,朝楼予深笑道:“二姐出手愈发阔绰了。”
竟给他包了一万两银子。
“毕竟是我们老楼家唯一的真女人。”楼予深脱下外袍,披在祁砚身上。
时近八月,秋日渐凉。
祁砚还在翻看他手里那十张千两面额的银票,“二姐夫将要进门,这几日瞧他欢喜得厉害。二姐年长他五六岁,替他将一切打点妥当。
“这么一瞧,找个年长的妻主,在她面前能笑能闹能撒欢,也十分般配。”
楼予深不动声色拢紧他身上外袍,问:“年少的不行吗?”
祁砚看看她,食指轻点下巴。
“年少老成的……也勉强。”
“夫郎答得真是勉强。”楼予深改口,“也罢,肯用心哄骗我就好,我这人最是好哄。”
“噗。”祁砚笑出声,手臂勾上她的脖子,“你不觉得我年纪大己经很好了。”
“男大三,抱金砖。”
楼予深抱住怀中金砖。
听祁砚再道:“所以年少些的,很行,哪哪都行。”
楼予深长这么大,难得被人哄得找不着北。
快要把她哄成一只没有脑子的青蛙。
“二姐成亲过后,我们最多留到八月十五拜月节。和大姐二姐聚在一起赏过月,便得立刻启程返京。”祁砚提醒。
楼予深点头,“嗯。”
“还有一个,安插在姬以擎身边的人……”祁砚措辞,“据他所说,姬以擎对皇位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样子。”
哪怕储和姬以廷,又或之前背靠严家的姬以铭,都没有她这么强的自信。
“她向来自信得让人害怕。”
如果是在和楚天歌闲聊之前,楼予深或许还忌惮几分姬以擎是否真得皇帝内定。
但和楚天歌聊过之后,她大致能够确定,“圣上对姬以擎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培养内定,不如说是借她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