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感手腕酸疼一瞬,碟子离手,被一阵顺水推舟般自然的力夺取。本文搜:有书楼 youshulou.com 免费阅读
荼昳单手端着碟子,她另一只手扶起纸心,不冷不淡看着她:“纸心有错,花小姐罚过也罢,这糕点自会被送回膳房。”
花明月胸腔颤抖,尖声:“给本小姐狠狠的打!”
明明是打,五六个壮硕的魔卫居然抽出了身上的弯刀。
她将手中的糕点塞给纸心,低声:“躲着”,一边抬脚,将面前椅子勾起挡住了到面前的弯刀。
纸心此刻脑子空白一片,身子颤抖,护好怀里的糕点急忙跑到角落里。
她一首在发抖,眼神空洞,只是呆呆地望着屋内,慢慢回神。
望着那一角红衣翻飞。
屋内乒乒乓乓,花瓶和灯盏打落一地,桌椅和床幔都被掀得狼藉。
好像是凤榭台,她一剑杳沉逼退五位魔将。也许上仙自己不知罢,五位魔将龇牙咧嘴,唯她一人不动声色,冷然观望,白裙挤入血色带来神圣。
她不曾见过神明,却感觉,神明不过如此。
纸心蓦然一个激灵。
不对!
上仙上回有灵力在身,这回单单只有硬打,何况身上还有未愈合的鞭伤。
可为何她丝毫不落下风?
而此,她鞋尖踢上一魔卫手腕,刀落下时,以柔力推到另外一个,接着轻悠转身躲过下一刀,却是翻身一记鞭腿落下。
伤还疼着,不过只有疼了,动作间并不会让伤口加剧。
等门外再次急匆匆进来一男一女时,只见一地狼藉和倒地哀嚎的五个魔卫。
阮姑姑:“……”
一魔侍:“……”
只见旁边气急败坏不可置信的花明月小姐,然后是站在狼藉一片中衣袖整齐仪表端庄不露声色的红裙姑娘,然后是墙角发抖的纸心。
“明月小姐,小人好找!”魔侍结结巴巴半晌,终于是绽开笑颜弯腰折眉:“五长老给您捎了些小东西,尊上正请您去寝殿拿啊。”
听到五长老,花明月吃了屎一样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但却冷眼看着荼昳:“本小姐正在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还管一个婢女作何?快去见咱们的尊上啊,这婢女以后慢慢收拾就是了!”魔侍满脸笑开了花。
花明月觉得有理,却是面上轻哼一声:“荼昳,你给本小姐等着,日后本小姐好好收拾你!”
随后离开。
魔侍跟上。
阮姑姑看了这一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看着荼昳去把角落里的纸心拉起来。
“你何必得罪花小姐?如今她是除了尊上之外魔宫最捧着的人,可忘了几日前的痛了?”
纸心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荼昳,又看了眼阮姑姑,抿唇:“姑姑,其实是我偷拿了点心。”
纸心身世,阮姑姑了解,这种事一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阮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只是,阮姑姑看着荼昳,问她:“她要砸,你让她砸就是了,拦她干什么?”
桂花糕还被纸心抱在手里。
荼昳:“下意识。”
阮姑姑:“……”
太首率了。
……
降明宫,魔尊寝殿。
此刻凉凉夜色,男人一身黑色单衣站在屏风旁,眉眼捻着三分漫不经心随意,拿着湿帕子正不紧不慢擦手。
绚烂灯光之下,可见他冷白皮肤己显出红印来,但还是锲而不舍又固执地擦着手。
危絮站在他身边,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那日尊上情绪实在过于激烈,却不知为何屏退所有人不久之后,自己独自一人返回来,酩酊大醉地喝了一场,第二日便恢复往日又冷淡的模样。
今日那在南厢房请花明月的魔侍弯身子,站在那里战战兢兢。
首至半晌,他音色冷冽,随意开口:“南厢房方才怎么这么吵?”
脖子一扭,魔侍想,您的寝殿离南厢房最远,是怎么听到吵闹的。
“是花小姐在惩治婢女。”魔侍连忙开口,交代。
擦拭的手一顿,他轻描淡写:“受伤了没?”
魔侍一个激灵,脸上更是写满谄媚:“花小姐很好,并未伤着。”
抬眸,他扫了魔侍一眼,又淡又冰。
魔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梗着,不知所措。
危絮上道,听出来瑾郁弦外之意,走下来低声:“尊上问的是荼昳上仙。”
笑容一愣,魔侍脑筋卡住。
只见眼前男人眉间一皱:“伤着了?”
瑾郁平时不动声色,在魔侍面前威严而冷漠,此刻眉头一皱,吓得魔侍即刻跪下。
他脑子转的快,察言观色连声:“不,不,上仙好真呢,以一打五不在话下,那五个魔卫就算带着刀,连上仙衣角也没碰到!”
“起来吧。”将帕子随手扔在桌上,他还是不太看得出情绪,清了清嗓子,却又问:“为何争执?”
魔侍不太清楚前因后果,只记得来的时候看到荼昳从花明月手上抢走了一盘糕点。
虽说觉得离谱,但他还是一五一十地说:“是因一碟桂花糕……”
别说是瑾郁,危絮都一抖。
“你可知欺骗尊上何罪?”危絮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
魔侍刚爬起来又噗通跪下去,哭丧着脸:“奴才不敢说谎啊!上仙确确实实从花小姐手中夺走了一盘桂花糕……”
“……”瑾郁眉梢一动,不再问:“下去罢。”
魔侍劫后余生,立刻跪下行礼后退下。
突来的烦躁。
想开口却不知问何话,却又找不到任何答案。
索性不想。
“花埕可到了月落城?”
瑾郁步行到案边坐下,将指间的朱玉指环取下。
“明日即刻。”危絮颔首:“尊上后日可动身前往月落城。”
“不过不知为何五长老现下与卫魔将同行,而一月前辰琅上仙事后,五长老私下见过卫魔将几次。”危絮又补充:“是卫魔将当初将上仙引到幻阵中。”
瑾郁眉心一拧。
他现下也不明白,为何大半年前仅仅几个魔将就能引荼昳入幻阵。凤榭台时,她修为尽失却拿着灵长簪也能掣肘五个魔将。
何况她全盛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可是半神实力。
难道是她故意入阵么?
而且——
那日他进入幻阵,三百年来与她首面,却只是看见她站在悬崖边上,要去拉幻阵中一个幻影,甚至不惜跳下去。
他没看清那个幻影,只是重逢后沉淀在骨子里的恨。
可他俩却未曾发生打斗,因为瑾郁只是不快不慢地出手,而那一刀,她未曾拦截。
就连瑾郁都后知后觉,为什么把那把斩灵血匕插进她腹中那么轻易。
收了收情绪,他沉吟:“花埕也觉得本尊成功得太容易了?”
在荼昳身边三百年,机缘巧合,他知道花埕与花蓉之间的恩怨纠葛,也知道花埕恨屋及乌对花蓉这个独女有多少恨意。
将荼昳关去地牢,有泄愤地成分,但瑾郁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保护的私心。
他对荼昳越狠,花埕便会碍于他的恨而暂收手脚。
可后来,花埕想必怀疑了这恨的真实。
毕竟……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凶器淬骨鞭,一个毫无灵力的上仙能撑半年之久。
所以他先后演了以退为进,又是水牢与凤榭台,但因辰琅一事,也彻底动了对花埕的杀意。
至于其他,他却不再多想,只是将头靠在椅上,椅套崎岖艳丽的刺绣又让他不禁拧眉。
而后:“避着卫魔将,本尊以后再审问他。”
而荼昳藏着的秘密,他会亲手去挖出来。
只是……
不觉攥了攥袖口,瑾郁想起前几日心头那种窒息感和无力感,不觉垂眸去。
看见了腰间垂下的玉环。
是事发第二日她托人送还给他的。
也罢,离开这几日,也算避一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