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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太平间夜班手册》

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粘在鼻腔里,林小满站在更衣镜前整理护士帽。镜中映出走廊惨白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今天是她在市立医院值夜班的第一天。

"太平间的钥匙在护士长办公室第三个抽屉。"带教护士张姐往白大褂口袋里塞了包中华烟,"记住,凌晨三点之后绝对不要打开停尸柜,尤其是17号柜。"

林小满的手指微微发抖,金属钥匙在她掌心沁出寒意。电梯下行时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负二层指示灯亮起的瞬间,冷气顺着门缝蛇一般游进来。太平间的荧光灯管滋啦作响,在墙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凌晨两点西十七分,她正在核对遗体交接单,停尸柜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声音从17号柜方向传来,像是有人用尽全身力气在刮擦铁皮。林小满的护士鞋在地面打滑,她扶着不锈钢操作台后退,后腰撞上解剖器械托盘,手术剪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谁?"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间激起回音。抓挠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液体滴落的声响。暗红色的血珠顺着17号柜门缝隙渗出,在地面蜿蜒成奇怪的符号。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立即打开17号柜,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秘密】。林小满想起张姐的叮嘱,可手指己经不受控制地摸向钥匙串。柜门弹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本该存放遗体的隔层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套沾满血污的护士服。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突然亮起,林小满看见自己影子旁边多出个佝偻的人形。那人穿着二十年前的旧式护士服,领口别着铜质工牌,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她的脸像是被车轮碾过又重新缝合,左眼珠垂在颧骨位置,右眼眶里插着半截注射器。

"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女鬼的声带仿佛泡在福尔马林里,"二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打开17号柜......"

1999年的雨夜在眼前展开。七个重症患者被错误注射强心剂,尸体在太平间叠罗汉般塞进17号柜。主刀医生用手术刀割开自己的喉咙,血喷溅在值班手册上,从此每个翻开手册的人都会收到死亡预告。

林小满转身要逃,却发现双脚陷入血泊。粘稠的液体里浮出七张青紫的脸,她们都是近五年意外身亡的夜班护士。最底下那张脸突然睁开眼睛——是今早请假没来的张姐。

陈浩举着手机闪光灯冲进太平间时,林小满正跪在17号柜前用手术刀划自己的手腕。满地血泊倒映着七个吊在排风扇上的护士,她们的白大褂下摆还在往下滴血。

"醒醒!"实习医生把符咒拍在她额头,"这是往生科老主任留下的,他说当年事故后太平间就被下了诅咒......"

符纸燃烧的瞬间,林小满看见女鬼在火光中尖叫。停尸柜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隐藏的档案室。泛黄的病历本上记录着触目惊心的真相:当年院方为掩盖医疗事故,将死者伪装成传染病暴发,所有知情护士都被调往分院后"意外身亡"。

晨光穿透地下室气窗时,林小满在17号柜深处摸到本皮质手册。最后一页用新鲜血迹写着新添的守则:"第七夜,当太平间响起手术器械碰撞声,请把值班护士牌投入焚化炉......"

太平间顶灯突然爆裂,陈浩举着的符咒在黑暗中燃起幽蓝火焰。十七个停尸柜同时弹开,裹尸袋拉链自动下滑,露出里面穿着各年代护士服的尸体。她们的眼睑都被细线缝合,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

"她们在等替身。"陈浩的声音发颤,"每个发现真相的人都会成为新守则的......"

话没说完就被金属撞击声打断。解剖器械托盘上的骨锯突然腾空飞起,在墙面刻下深达三厘米的血字:偿还。林小满的白大褂口袋鼓起,摸出张姐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五分钟前发出的短信——正是她自己凌晨收到的那串号码。

女鬼的残肢从通风管道簌簌掉落,带着福尔马林味的声带在两人耳畔振动:"现在轮到你们写守则了......"陈浩突然夺过林小满的护士牌扔向焚化炉,火光中传出凄厉的嚎叫。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他们发现所有尸体都转向17号柜,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个崭新的裹尸袋,标签上印着张姐的工号。

走廊传来晨间消毒车的轱辘声,第一缕阳光穿透地下室的气窗。林小满颤抖着翻开新出现的夜班手册,在最新一页看到自己昨夜写下的字迹正在缓缓消失,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而陈浩的白大褂后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七个血手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晨光在陈浩后背的血手印上镀了层金边,林小满的指尖刚要触碰那些凝固的血渍,走廊突然响起推车碾过地砖的声响。两人对视的瞬间,焚化炉里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那本刚发现的夜班手册正在灰烬中扭曲成焦黑色人形。

"先去消毒室!"陈浩拽着她冲进安全通道,白大褂擦过墙壁时蹭出道猩红痕迹。负二层到一楼的台阶多出三级,每踏一步都能听见头顶通风管道里指甲刮擦金属的响动。

消毒室的紫外线灯管下,陈浩对着镜子掀起衣摆。七个手印在皮肤上凸起紫黑色脉络,最下方那个拇指印正对着肾脏位置。"往生科的老主任说过,北斗锁魂阵需要七个祭品......"他的声音卡在喉间,镜中倒影的嘴角突然诡异地向上扯动。

林小满的护士牌在口袋里发烫。当她掏出那块塑料牌时,发现原本印着姓名的地方变成了"1999-17",背面用血画着正在倒计时的表盘。分针每跳动一格,消毒柜里的手术器械就跟着震颤。

档案室霉味混着鼠类腐臭扑面而来。陈浩撬开贴着"永久封存"的保险柜,泛黄的牛皮纸袋簌簌掉落。1999年7月17日的值班记录显示,当晚除了七名患者,还有位怀孕八个月的护士在配药室失踪。

"你看这个!"林小满抖开张产科检查单,黑白B超照片上蜷缩的胎儿后颈处,赫然有个北斗七星状的胎记。当她将照片对准灯光,胎儿的眼睛突然在底片上睁开,瞳孔是浑浊的乳白色。

地下室突然响起婴儿啼哭。陈浩后背的血手印开始渗出组织液,最上方的食指印正缓缓移向颈椎。他们顺着哭声来到废弃的产科手术室,无影灯照着一台九十年代的老式胎儿监护仪,屏幕波纹诡异地与陈浩的心跳同步。

沾满胎脂的脐带从天花板垂落,末端系着枚铜质工牌——正是太平间女鬼领口别着的那枚。林小满突然想起手册里夹着的旧照片,1999年的护士合影里,站在最边缘的姑娘小腹微隆,右手无名指戴着蛇形银戒。

而此刻她的尾指正被同样的戒指勒出血痕。

焚化炉的余温裹着骨灰贴面袭来。当林小满将铜质工牌投入炉膛时,陈浩后背突然爆开七道血口。飞溅的血液在炉门形成薄膜,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失踪护士被锁在配药室,主刀医生将错误药剂注入她隆起的腹部。

"原来第八个死者在这里......"陈浩的声带里混入沙沙的杂音,像是胎儿监护仪的电子蜂鸣。他的瞳孔逐渐蒙上白翳,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手术刀,"北斗第七星对应摇光,需要在日出前......"

太平间方向传来柜门撞击声。林小满狂奔过转角时,看见晨雾中浮现出两排血脚印,较小的那排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她跟着脚印闯进B超室,1999年的失踪护士正躺在检查床上,肚皮被剖开十字切口,里面蜷缩着浑身青紫的鬼婴。

鬼婴脖颈的七星胎记泛着磷光,脐带如毒蛇缠上林小满的脚踝。陈浩举着骨锯冲进来,眼白己经完全被血丝覆盖:"母亲要七个护士偿命,孩子要七个医生......"

林小满的护士牌开始融化,塑料液体滴在鬼婴额头发出腐蚀声响。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从入职起就戴着张姐送的护身符——那枚藏在护士帽夹层、浸着尸油的玉观音。

当玉坠贴上陈浩后背的血手印,往生科老主任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北斗倒转,以魂换魂!"七个血手印化作黑烟钻入焚化炉,与正在燃烧的铜质工牌融为一体。

鬼婴发出尖啸。失踪护士的鬼魂从镜中伸出手,将胎儿监护仪的电极贴片按在自己腐烂的肚皮上。晨钟恰在此刻敲响,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射入B超室,陈浩握着的手术刀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刺入自己的左眼。

"这样...就少一个医生了......"他淌血的右眼恢复正常瞳色,后背皮肤上浮现出用梵文写的往生咒。太平间方向传来重物坠地声,十七个停尸柜的门同时脱落,七百多枚生锈的护士名牌在晨光中化为齑粉。

院长办公室的监控画面雪花纷飞。白发老者将林小满的入职档案投入碎纸机,抽屉里堆着七枚染血的玉观音。当他拉开暗格取出往生符时,符纸突然自燃,火舌舔舐着墙上的荣誉证书。

"第三十九批祭品失败了。"老者对着虚空呢喃,身后标本罐里的连体婴儿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白大褂内衬缝满符咒,心电监护仪显示他的心跳永远停在1999年7月17日凌晨三点。

太平间新换的夜班手册飘落在林小满面前。在陈浩消失的瞳孔倒影里,她看到自己正在手册写下最新守则:"若在焚化炉发现玉观音碎片,请立即前往产科手术室,为胎心监护仪接上电源......"

晨雾散去时,住院部大楼玻璃幕墙上闪过无数人影。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医护制服,对着每个新入职的医护人员露出微笑,首到对方的后颈浮现出淡淡的七星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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