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文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平凡文学网 > 四百个民间鬼故事 > 第54章 《借寿》

第54章 《借寿》

祠堂供桌上的青铜香炉腾起三缕青烟,苏明真盯着正中那块簇新的牌位,手机电筒的光圈在"陈阿娣"三个描金小字上不住颤抖。父亲突然在身后开口:"真真,来给阿娣姐姐上柱香。"

她猛地转身,苏振业臃肿的身躯堵在雕花木门前。月光从岭南镬耳屋的飞檐漏进来,给父亲浮肿的脸镀上一层青灰。三天前还在ICU插管的病人,此刻却穿着绛紫色寿衣,领口露出的皮肤爬满蛛网状黑斑。

"爸,这到底......"话未说完,苏明真瞳孔骤然收缩。父亲投在青砖地上的影子正在蠕动膨胀,细看竟是两个人形交叠纠缠。瘦削的那个分明穿着红嫁衣,发间金钗随着影子扭动叮当作响。

黄九龄摆弄罗盘的手顿了顿。这位从香港请来的风水师用玳瑁镜片后的独眼扫过祠堂横梁,那里垂着七盏莲花灯,六盏己经熄灭。"苏小姐,令尊借来的西十九天阳寿,今夜子时就要用尽。"

苏明真想起七天前那个暴雨夜。黄九龄在ICU病房外拦住她,说苏振业命宫晦暗并非生病,而是被借寿之人反噬。当时她只当江湖骗子胡诌,首到看见父亲深夜跪在书房,用朱砂在黄表纸上写满"陈阿娣"的名字。

"第七盏灯要活人亲手点。"黄九龄递来一柄缠着红线的铜灯匙,钥匙末端沾着暗褐污渍,"用至亲指尖血做灯油,苏小姐,这是最后的机会。"

电子钟跳转到23:45,穿堂风突然卷起满地纸钱。苏振业发出老鸦般的笑声,脖颈以诡异角度后仰,露出喉结处深紫色指痕:"阿娣等不及要穿新衣裳......"声音忽变作尖细女声,"苏老板,我的绣花鞋好看吗?"

苏明真倒退着撞上供桌,牌位翻倒时飘出一张工牌——"鑫隆电子厂,陈阿娣,19岁"。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红色工服,领口别着褪色绢花。她突然记起三个月前父亲收购的城中村,拆迁现场那具穿着红嫁衣的女尸。

莲花灯芯爆出幽绿火苗,父亲寿衣下摆渗出黑水,渐渐凝成血色绣花鞋轮廓。黄九龄突然掏出桃木钉扎向苏振业心口,却被反手掐住咽喉。苏明真看见父亲后脑浮现另一张女人的脸,溃烂的唇角扯到耳根:"苏振业说要给我二十万彩礼......"

剧痛从指尖传来,铜灯匙不知何时划破手指。血珠滴入灯盏的刹那,苏明真看见满墙影子都在舞蹈。七个模糊人影从莲花灯里爬出,最前面那个红衣女鬼的腹部裂开黑洞,掉出半具紫黑色胎儿。

"你爸用七星借寿阵偷我们阳寿!"女鬼的指甲暴涨三寸,刺入苏振业太阳穴,"他骗我怀上鬼胎当阵眼,现在该还债了......"

黄九龄的罗盘轰然炸裂。苏明真瘫坐在血泊里,看着父亲像提线木偶般走向天井。月光下,那件绛紫色寿衣正在褪色,渐渐变成鑫隆电子厂的红色工服。女鬼哼着童谣将苏振业按进蓄满雨水的大缸,水面浮起一串血泡,倒映出七盏重新亮起的莲花灯。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祠堂只剩苏明真独自跪着。供桌上多了一块裂开的牌位,描金名字变成了"苏振业"。她摸到口袋里的工厂工牌,背后用血写着新日期——正是父亲咽气的时辰。

祠堂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苏明真闻到浓烈的槐花味。父亲常戴的那串槐木佛珠正在供桌上蠕动,108颗珠子表面凸起人脸轮廓,第六颗珠子裂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陈阿娣蜷缩的鬼影。

"你父亲用尸油养了七年槐木。"黄九龄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脖颈留着乌黑指印,"七星借寿要选阴年阴月生的活人,刻生辰八字的刀得用棺材钉磨成。"

苏明真摸到供桌下的暗格,里面七盏青铜油灯还带着余温。当她举起第三盏灯,灯座底部黏着的照片让她胃部抽搐——那是陈阿娣在电子厂宿舍的照片,女孩小腹微隆,手腕缠着褪色红绳。

灯芯突然爆出火星,滚烫灯油溅在手背。剧痛中闪过零碎画面:暴雨夜的工棚,父亲把支票塞给穿道袍的男人,陈阿娣的红色工服浸在血泊里,肚皮上画着北斗七星图案。

"那孩子...不是意外?"苏明真攥着工牌后退,照片里的陈阿娣眼睛开始流血。祠堂西面的雕花窗棂同时震颤,玻璃上凝结的冰霜快速蔓延成七个婴孩手印。

黄九龄的玳瑁眼镜裂开蛛网纹:"你爸说电子厂女工意外流产,正好取未成形的胎儿做......"话音被尖锐的指甲摩擦声打断,供桌上的槐木佛珠接连炸裂,陈阿娣的牌位渗出黑色黏液。

苏明真突然明白ICU监控里那些抓痕从何而来。父亲昏迷时在床单上反复画着螺旋,现在想来分明是胎儿蜷缩的形状。她冲向天井的脚步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看见父亲常穿的鳄鱼皮鞋里,塞着一双湿漉漉的红色绣花鞋。

蓄水缸表面结起冰霜,透过浮着纸灰的污水,她看见父亲的脸在缸底扭曲。陈阿娣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苏小姐不是想知道第七盏灯在哪吗?"水面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胎盘,最完整的那个裹着金箔,脐带系着写有苏振业生辰的黄符。

"你爸给自己女儿也留了灯位。"黄九龄的冷笑带着铁锈味,他掀开道袍露出心口的七星疤,"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非要你从英国回来?"

电子厂工牌在掌心发烫,背面血字开始蠕动。当苏明真看清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时,蓄水缸突然伸出一只泡胀的手。父亲穿着寿衣的尸体重重压在她背上,陈阿娣腐烂的脸从父亲口腔里挤出:"真真妹妹,该换你穿红嫁衣了......"

黄九龄道袍下的七星疤泛着磷光,每颗疤痕都嵌着枚棺材钉。苏明真被父亲冰冷的尸体压在天井边缘时,突然看清风水师脖颈蔓延的尸斑——这个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才是七星借寿阵的第一个祭品。

"当年你爷爷用我的命续了十年阳寿。"黄九龄撕开道袍,心口处的北斗七星图里封着七缕头发,"现在该收利息了。"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祠堂横梁垂落的七盏莲花灯骤然亮起幽蓝火焰。

苏明真口袋里的工牌灼穿布料,陈阿娣的鬼影从烫金照片里挣扎而出。女鬼腹部钻出紫黑色鬼婴,脐带缠上苏振业的脖子:"苏老板说要给我名分......"蓄水缸里的血水沸腾翻涌,浮现出城中村强拆那夜的场景。

画面里穿红嫁衣的陈阿娣被压在挖掘机下,苏振业将蘸血的支票塞进她断裂的指缝:"二十万彩礼够你弟换肾了。"女孩隆起的小腹被钢筋刺穿,未成形的胎儿裹着金箔被人抱走。

"七星阵要活婴做灯芯!"陈阿娣的指甲抠进苏振业眼眶,女鬼每说一个字,祠堂就多一盏莲花灯熄灭,"你爹在我棺材里种槐树,用我尸油养了七年灯油......"

苏明真挣扎着摸到供桌下的青铜油灯,灯座背面刻着自己的生辰。她终于明白父亲急召她回国的真正原因——至亲骨血点的第七盏灯,能续十年阳寿。

黄九龄抛出墨斗线缠住鬼婴,桃木剑刺向苏明真心口:"时辰到了!"剑尖触及皮肤的刹那,蓄水缸轰然炸裂。陈阿娣的红嫁衣化作血浪,裹着苏振业腐烂的躯壳撞向莲花灯阵。

"该还债了。"七具棺材从地底升起,电子厂女工们的怨灵啃咬着槐木佛珠。苏明真看着父亲被推进自己那口薄棺,黄九龄在血泊里化作白骨,心口的七星疤里爬出七只尸虫。

当第一缕阳光刺穿雕花木窗,祠堂只剩满地纸灰。苏明真攥着融化的工牌走出祖宅,背后响起细碎脚步声。陈阿娣的声音随风飘来:"小心穿红鞋的人......"

她低头看着积水倒影,自己影子颈间隐约缠着半截脐带。手机突然弹出新闻:鑫隆电子厂旧址挖出七具女尸,每人腹中都塞着鎏金槐木牌,最新那具尸体穿着鳄鱼皮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