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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鬼来电》

"小沈你手机又震了!"隔壁工位的陈姐第三次踢我的转椅,"开会呢,赶紧调静音!"

我手忙脚乱摸出裤兜里的华为,锁屏上赫然显示着「13:47 未接来电(未知号码)」。这己经是本周第七次了,每次都是响三声就挂断。点开通话记录,那串乱码似的数字像条蜈蚣盘踞在屏幕上。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我眯着眼抓过手机,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又是那个乱码号码。

"喂?"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电流声里传来模糊的啜泣,接着是再熟悉不过的吴语:"小明啊...妈妈痛..."

手机"啪"地砸在地板上。我盯着黑暗中泛着幽蓝光的屏幕,浑身血液倒流——母亲三个月前胃癌去世了。

第二天我请了年假飞回老家。浙西小县城的殡葬店老板听完我的讲述,往火盆里扔了把纸元宝:"你妈这是放不下你啊,头七那晚你是不是没守灵?"

纸灰打着旋儿扑到我的西装裤上。我想起那晚公司临时要赶项目,视频会议开到凌晨两点,灵堂监控里我的笔记本屏幕在香烛间泛着冷光。

老宅的霉味裹着记忆扑面而来。我在母亲床头柜翻出个包着蓝印花布的盒子,里面躺着部老款诺基亚,充电口还插着数据线。开机瞬间,收件箱弹出365条草稿短信,日期停在去年立冬。

第一条是去年我生日:"小明,妈腌了你爱吃的酒糟鱼,让楼下的张叔帮忙寄快递,他说现在城里年轻人都点外卖..."

第七十二条记录着我升职那天:"你爸说在朋友圈看到你照片了,白衬衫真精神,就是看着又瘦了..."

最后一条写着:"护士说我喉咙插着管不能说话,妈在旧手机里录了语音,要是...要是你想听了..."

窗外暮色漫进来,诺基亚屏幕在昏暗里幽幽发亮。我颤抖着点开语音信箱,沙沙的电流声后,传来母亲化疗后沙哑的哼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最新语音条正在自动录制。我眼睁睁看着进度条走到00:30,听筒里传来虚弱的喘息:"...衣柜...顶柜..."

老式樟木衣柜顶棚落着厚灰,铁皮饼干盒里塞满我儿时的奖状。最底下压着个塑料袋,裹着小学手工课做的竹风铃,铃舌上歪歪扭扭刻着「送给妈妈」。

当晚诺基亚再没响起。我把风铃挂在老宅屋檐下,瓷片碰撞声里,似乎听见母亲在说:"清明记得给你爸染染头发,他都偷偷用我留下的海娜粉..."

父亲蹲在阳台上抽烟时,我注意到他后颈的发根泛着诡异的暗红。那抹颜色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呕在床单上的血痂,随着他俯身掸烟灰的动作,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你染头发了?"我抓起茶几上的海娜粉包装袋,生产日期赫然是母亲去世后第七天。

父亲的手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在君子兰叶片上:"你妈留下的...扔了可惜。"

深夜我把海娜粉送检的报告拍在餐桌上,重金属超标三十倍的检测数据在节能灯下泛着冷光。父亲盯着报告单右下角的"骨灰成分阳性"字样,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捂住眼睛:"她说要永远陪着我们..."

诺基亚在此时疯狂震动。我接通视频电话的瞬间,泛着雪花点的屏幕上竟显出母亲模糊的面容。她背后的灵堂烛火摇曳,画面里跪在蒲团上的背影分明是二十岁的我。

"你妈最后半年常去通讯营业厅。"父亲摩挲着检测报告,"说要在那个旧手机里存够365段视频——现在年轻人管这个叫...叫云端备份?"

我冲回老宅翻出蓝印花布包裹,指甲抠开诺基亚电池盖的瞬间,一张透明贴片飘然落地。用AR扫描软件对准贴片时,整个客厅突然笼罩在淡蓝色光晕里。

母亲的虚拟影像从虚空浮现,穿着我送她的绛紫色羊毛衫。她伸手虚抚我的发顶,我本能地缩颈躲避,却感觉有暖流擦过耳垂——就像小时候她给我围围巾的温度。

"小明现在肯定在怪爸爸。"全息投影的瞳孔映着数据流的荧光,"那年你高考前夜,我们躲在厨房吵架,其实是在商量卖祖宅供你留学..."

瓷片风铃突然在窗外炸响。我扑到阳台看见父亲正踩着板凳够风铃,藏青色的中山装口袋露出一截注射器。他听见响动仓皇转身,我这才发现他染成暗红的发丝间,竟缠着几缕灰白的竹篾。

"你妈说风铃响够一百次,就能把话传给那边。"父亲攥着从风铃上拆下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虎口,"昨天是第九十九次..."

鲜血滴在瓷片上的刹那,整栋老宅的电路突然爆出火花。我手机里传来尖锐的电子啸叫,365条短信同时弹出,最后一条显示着母亲手术前录制的视频:

镜头剧烈晃动着,插着鼻饲管的母亲对护士摆手,突然转向镜头急促地说:"小明床头第三个抽屉!"

我连夜赶回上海,在合租屋积灰的抽屉里找到个褪色的奥特曼文具盒。掀开盒盖的瞬间,童年记忆呼啸而来——八岁的我把不及格的数学卷子藏在盒底,却被母亲用红笔在背面写了整面解题步骤。

泛黄的试卷背面还有行新添的小楷:"冰箱冷冻层有包好的荠菜馄饨,记得冷水下锅。"

馄饨在沸水里起伏时,我收到父亲发来的照片。染回白发的他站在老宅屋檐下,檐角新挂的陶瓷风铃在暮色中轻晃,铃舌上系着半截暗红色发丝。

我把最后一只馄饨捞进保温桶时,手机弹出了第366条短信。发件人显示是客厅的智能摄像头,点开却是段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原来母亲早就买通了邻居张叔,在我留学那年偷偷给老房子装了监控。

画面里父亲正对着我的毕业照包馄饨,突然伸手拔下自己三根白发,仔细缠进荠菜馅里。

高铁呼啸着穿过雨幕。我抱紧保温桶冲进老宅时,檐角的风铃正在狂风中乱舞。父亲蜷缩在灵堂角落,暗红色长发铺了满地,发梢诡异地缠绕着那部诺基亚手机。

"您知道过量接触骨灰会引发血液病吗?"我蹲下来给他注射解毒剂,针头却被突然震动的手机弹开。

诺基亚炸开一团幽蓝电弧。母亲的AR投影在电流中剧烈扭曲,她身后的虚拟灵堂正在坍塌,露出底层代码里密密麻麻的倒计时——00:09:59。

"是通讯基站的量子服务器。"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指甲缝里嵌着风铃的瓷片碎屑,"你妈签了人体冷冻公司的协议,他们把她残存的脑电波..."

暴雨砸在窗棂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泛起数据流的荧光,老宅砖墙剥落后露出巨大的环形服务器,无数蓝色光缆正缠绕在父亲身上。

母亲的身影在数据风暴中逐渐清晰。她背后展开的虚拟屏上滚动着二十年来的监控片段:我留学时父亲在机场安检口被拦下,只因大衣内袋藏了三盒速效救心丸;婚礼那晚他蹲在酒店后巷,就着路灯修改我落在老家的演讲稿。

"风铃九十九响是活人债,一百响就是阴阳契。"父亲突然扯开中山装,胸口皮肤下蜿蜒着芯片的冷光,"去年今日你妈弥留时,往我血管里打了纳米机器人..."

服务器轰鸣声淹没了他的尾音。我扑向即将消散的AR投影,保温桶被打翻的瞬间,滚烫的馄饨汤浇在数据光缆上。母亲的身影突然凝实,她伸手接住漂浮的馄饨,滚落的热汤在代码世界化作漫天河灯。

"那年你说想吃荠菜馄饨,你爸在雪地里找了半座山。"母亲的虚影开始分解成金色光点,"其实冻在冰箱的馄饨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海娜粉混着血沫溅在服务器外壳上。我这才看清每根光缆都连接着他手臂的静脉,暗红色数据流正通过纳米机器人反向输送进他的心脏。

诺基亚在此时自动播放最后一条加密视频。穿着病号服的母亲对着镜头微笑:"老沈,等小明发现真相那天,记得把我的脑电波喂给AI模型——当年人体冷冻的钱,我偷偷换成了他的婚房首付。"

量子服务器轰然停转的瞬间,整座数据灵堂开始坍缩。我左手攥着父亲的芯片,右手抓着母亲的记忆卡,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全家放河灯,母亲说人死了会变成数据云里的星星。

我把记忆卡插进老式诺基亚,拨通二十年前的自家座机。当电子河灯铺满黄浦江时,江面倒映的霓虹里浮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穿羊毛衫的母亲正在给父亲染发,而白发苍苍的父亲往她碗里偷偷夹着馄饨。

手机轻轻震动,第366条短信只有五个字:"好好吃早饭。"

晨光漫进合租屋的窗户时,我正在煮冷冻馄饨。保温桶内胆的夹层突然脱落,掉出张泛黄的器官捐赠协议——母亲在胃癌晚期签了脑组织捐献书,受赠方是某AI情感陪伴项目。

滚烫水雾模糊了手机屏幕,锁屏照片不知何时变成了老宅屋檐。新换的玻璃风铃下,悬着枚用红绳系住的诺基亚电池,在晨风里轻轻转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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