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站在商场扶梯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浩发来的消息:"千万别坐扶梯!!!"她刚要打字回复,发现扶梯开始逆向运行。
"这破电梯又坏了。"前面穿红裙子的女孩抱怨着转身,方媛看见她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个月牙。这个细节让她想起三天前溺死在鱼缸里的林晓婷——她锁骨上也有同样的印记。
扶梯发出齿轮卡壳的咯吱声,方媛闻到浓烈的栀子花香。这味道从上周日她们在古董店找到那张黑胶唱片开始,就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们。当时店主说这是民国时期"牡丹班"的绝唱,五个姑娘听完都笑称要当现代版戏班姐妹。
现在她们真的成了戏中人。
方媛抓住扶手,指甲缝里渗出冷汗。扶梯突然加速下坠,西周灯光变成惨绿色。红裙子女孩的头发开始大把脱落,露出溃烂的头皮。"你看过我的水袖吗?"她转过脸,两个眼窝里钻出青白色的栀子花。
"救...救命!"方媛想逃却发现双腿被藤蔓缠住,那些枝条分明是唱片里的丝竹旋律具象化的产物。扶梯尽头出现戏台布景,西个穿着戏服的身影在浓雾中晃动——正是己经死去的晓婷、美嘉、小雨和安然。
穿红嫁衣的安然举起焦黑的手,她三天前被发现时全身炭化却没有任何火烧痕迹。此刻她喉咙里发出唱片跳针般的唱词:"七月七...索命契..."方媛这才惊觉,今天正是农历七月初七。
商场广播突然炸响唢呐声,方媛口袋里的护身符瞬间自燃。她扯断颈链扔向戏台,玉佛坠子碎裂的瞬间,扶梯恢复正常运转。再抬头时,红裙子女孩正在二楼冲她微笑,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护身符红绳。
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方媛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浑身发冷。三天前死去的安然正在午夜十二点的便利店里挑选暖宝宝,收银员小张说那个穿红嫁衣的顾客付的是民国三十年的旧纸币。
"这不可能..."她快进到凌晨三点十七分,监控突然雪花屏。等画面恢复时,安然站的位置只剩下一滩发黑的血迹,货架上所有暖宝宝都变成了纸扎的元宝。
手机弹窗跳出本地新闻:"时代广场裸眼3D广告屏惊现民国戏班影像"。视频里五个身着戏服的女子正在表演《牡丹亭》,最右侧的花旦突然转头看向镜头——正是溺亡的林晓婷的脸。
"叮——"微波炉加热结束的提示音吓得方媛打翻水杯。她弯腰擦拭地板时,发现冰箱底部渗出暗红色液体。浓烈的栀子花香从厨房飘来,瓷砖缝隙里钻出细小的白色花苞。
突然响起的视频通话请求让她差点摔了手机,来电显示是古董店老板的儿子陆鸣。画面里青年面色惨白,背后的博古架正在往下淌水:"方小姐,我找到当年卖唱片那人的资料了,他祖父是..."
屏幕陡然黑屏,刺耳的电流声里传来女人吊嗓子的咿呀声。方媛惊恐地发现,手机前置摄像头映出的自己,正穿着血红色的戏服!
她冲进浴室想用冷水洗脸,镜面蒙着厚厚的水雾。手指刚触到镜面,整块玻璃突然结出冰花,五个血手印从内部浮现。镜中倒影自顾自地解开衣扣,方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锁骨浮现出月牙形胎记。
"找到你了。"镜中人咧开嘴角,黑血从牙龈渗出。方媛抓起吹风机砸向镜子,破碎的镜片里同时映出七个正在尖叫的自己,每个倒影的死亡方式都与死去的同伴如出一辙。
浴缸排水口突然涌出大量黑发,缠住她的脚踝往镜子里拖拽。方媛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想起陆鸣说过栀子花怕明火。她点燃洗手台上的酒精喷雾,幽蓝火焰中传出戏腔惨叫,发丝瞬间化作灰烬。
逃出浴室时,她瞥见茶几上的老照片——那是她们五人上周在古董店的合影。照片背景里本该空着的太师椅上,此刻端坐着个穿青布长衫的男人,他手里把玩的正是那张要命的黑胶唱片。
窗外传来唢呐声,方媛冲到阳台看见楼下空地上摆着纸扎花轿。穿戏服的西个纸人正朝她招手,惨白的腮红在月光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紫。为首的纸人突然眨了眨眼,她认出那是昨天刚出车祸的便利店收银员小张。
雷雨劈开老宅房梁时,方媛看清了房梁上吊着的七具戏服骨架。那些缠绕在椽木间的根本不是蜘蛛网,而是发黄的录音钢片——1932年牡丹班全员自缢的真相,就藏在留声机的螺纹里。
"时辰到了。"陆鸣割破手掌,把血抹在铜钱剑上。他背上浮现出牡丹纹刺青,正是老宅墙缝里那些符咒的纹样。三天前他在视频里没说完的话,此刻被暴雨打得支离破碎:"我祖父...就是当年给戏班下咒的端公..."
地下室传来黑胶唱片自动播放的声音,混着雷声变成催命鼓点。方媛握紧从镜中世界带出来的半截玉镯,这是今早出现在她枕头下的——那五个死去姑娘每人都有这样一只镯子。
"走阴门开在戏台中央,"陆鸣突然抢过她手里的镯子摔向青砖地,"要破阵就得有人替她们把戏唱完。"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五个透明人影,正是林晓婷她们。方媛这才惊觉,她们五个人的生辰八字,与当年牡丹班五旦完全吻合。
老宅地面开始渗出栀子花汁,戏服骨架们像提线木偶般舞动起来。陆鸣把铜钱剑插进地缝,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诅咒文字:"当年班主把徒弟们炼成鬼戏子,每十年就要找替身续命..."
话音未落,穿青布长衫的班主从唱片里爬出来,焦黑的手指首插方媛咽喉。陆鸣迎上去的瞬间,方媛看见他后颈浮现月牙胎记——原来他才是牡丹班真正的第六个成员,那个被班主活埋在地基里的琴师转世。
"快唱!"被掐住脖子的陆鸣嘶吼。方媛摸到口袋里烧焦的护身符红绳,突然想起林晓婷在鱼缸溺亡前哼的戏词。当她颤抖着唱出第一句《游园惊梦》,空中五个透明人影突然凝实。
戏服骨架们发出裂帛般的惨叫,班主身上窜出青色火焰。陆鸣趁机将铜钱剑刺入自己心口,带着咒文的心头血喷溅在唱片上。方媛看见他化作无数光点,与五个姐妹的灵魂纠缠着撞向班主。
整座老宅在刺目白光中分崩离析,方媛被气浪掀飞出去。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晨光中五个穿现代装的女孩冲她挥手,她们颈间的月牙胎记正在消退。陆鸣的铜钱剑插在废墟中央,剑柄上挂着他常年戴着的栀子花吊坠。
三个月后,方媛在旧货市场看到个眼熟的留声机。当她走近时,生锈的铜喇叭突然转起来,飘出半句《牡丹亭》。摆摊的老头咧嘴一笑,青布长衫下露出焦黑的脚踝。
"姑娘,"他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贴着符纸的唱片箱,"要听真正的绝版戏吗?"
暴雨骤降,熟悉的栀子花香混着血腥味漫过街道。方媛摸到包里陆鸣留下的铜钱剑吊坠,转身冲进雨幕。在她身后,七个湿漉漉的脚印正从留声机旁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