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守城将
往生桥横亘冥涂河水之上,桥身白骨森森。?j\i~n¢j^i?a`n,g`b~o`o/k,.\c!o+m¢
每一块桥砖都是一段未了的因果,怨气凝结成黑紫色的苔藓,踩上去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黏腻声响。
桥头煮汤的子婆没有脸,斗篷下空荡荡的雾气中浮着两盏鬼火,她舀汤的勺是用神族肋骨磨成,汤锅里沸腾的也不是汤水,而是轮回道里漏下的记忆残片。
"过桥者,押一魂。"孟婆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摩擦,她脚边的青玉碗突然裂开一道缝,碗底睁开一只血瞳。昨夜有妖界贵族试图用幻术蒙混,此刻他的三魂七魄正被拆解成丝线,缝补桥身上被阴风撕裂的缺口。
判官殿的十八盏幽冥灯在浓雾中亮起,灯芯是剜了舌头的怨灵,火光里飘着细碎的人皮灰烬。猎魂使的铁索拖过地面,溅起的火星不是火,是烧红的记忆残渣。他们黑袍下没有躯体,只有一团翻滚的业障,兜帽里探出的勾魂索尖端生着倒刺,刺上挂满仙族金色的血痂。
"又逃了一个。"为首的猎魂使抖了抖索链,上面某位神将的残魂正在惨叫,"无妄君最近总往弱水河眼跑,怕是在找三百年前坠下的东西。"
他们口中的河眼处,黑雾凝成漩涡。往生花瓣在这里逆流而上,每一片花瓣都载着偷渡者的魂魄碎片。有胆大的鬼商驾驶冥舟穿梭其间,船身是用冰棺碎片拼成,船头挂着用孟婆汤浇铸的灯笼。偶尔灯笼被阴风吹灭,整船人便瞬间化作白骨——他们的魂魄早已被弱水吞食,却因执念太深,白骨仍保持着划桨的姿势。:2\3?83,看t?t书@?网?;` ?\首μo?发?:
无间城的轮廓在血月下若隐若现,城墙是无数张痛苦嘶吼的人脸堆砌而成。城主楼朝站在城头,腰间青铜铃无风自响,铃声荡开时,整座城的怨气都为之震颤。他脚下跪着一具无头尸,手中捧着的头颅还在说话:"冥主沧溟要的十万怨魂...还差三具仙骨..."
楼朝轻笑,鎏金的右眼泛起涟漪,映出城外某处虚空裂缝——那里正有白衣少女踏冰而来,她发间的冰莲簪裂痕中渗出神光,肩头咒痕开出的往生花,比血月更妖异。
河面霎时冻结,冰层下浮现血色符文。沈慕歌踏冰疾行,身后冰层却开始龟裂。无数怨魂挤在冰面下,腐烂的面容贴着冰层凸起,发出尖利嘶吼:"还我命来!"
"咔嚓——"
冰面在她踏出最后一步时彻底崩碎。沈慕歌踉跄摔在岸边,掌心被尖利往生花刺破。殷红血珠滚落花瓣,整片花海突然活过来般扭曲蠕动,花蕊中睁开密密麻麻的血瞳。
"生者气息..."
沈慕歌刚避开青面水鬼的攻击,双脚刚落地,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腕,她低头看去,几根漆黑的藤蔓不知何时如毒蛇缠上她脚腕。
沈慕歌挥枪斩断,藤蔓却瞬间再生,甚至生出倒刺,刺进了她的皮肉之中。
一阵剧痛传来,脚腕变得麻木。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
她赶紧从须弥袋中取出黄苓给她的避毒丹服下,飞身后退数丈,远离那诡异的藤蔓。
"何人擅闯冥界?"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如洪钟,沈慕歌转身望去,一位身穿墨色铠甲的人踏着绿油油的鬼火飘然而至。
沈慕歌按住渗血的脚腕后退三步,银月流辉的枪尖在地上划出火星。
月光忽然暗了下来——不是月光,是飘浮在男人身后的十八盏碧绿灯笼将天幕染成惨青色。
那些灯笼里分明困着扭曲的人面,正发出无声的哀嚎。
"幽骸城守将厉沧溟。"
男人战靴踏着雾气,墨色铠甲上鬼面纹突然睁开血目,"三百年没人敢闯黄泉道了。"
"厉将军,今日贸然闯入冥界,实属无奈之举。我并非有意冒犯冥界规矩,只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沈慕歌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知冥界有冥界的法则,擅闯者当受严惩。但请将军听我一言——我此行是来寻找很重要的东西来救命,还望将军给我一个机会。"
"若将军执意要按规矩处置,我沈慕歌也无话可说。只是...还请将军明察,我并非宵小之辈,此行也绝无恶意。"
她微微低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若有机会,日后我愿以其他方式弥补今日之过。"
厉沧溟闻言冷笑一声,战戟重重顿地,震得四周鬼火摇曳:"人族擅闯冥界,向来都是这般说辞。什么未了因果,什么不得已而为之,本将听得太多了。"
他铠甲上的鬼面纹泛起幽光,声音如寒铁般冰冷:"冥界有冥界的规矩,擅闯者,当受九幽噬魂之苦。念在你初犯,本将网开一面,只将你逐出冥界。"
沈慕歌还想说什么,厉沧溟已抬手结印。
十八道鬼火锁链突然凭空而出,飞速缠上沈慕歌的身体,然后,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提起。
"黄泉路,开!"
厉沧溟戟尖划出一道幽蓝光弧,虚空顿时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传来凄厉的鬼哭声,隐约可见无数苍白的手臂在黑暗中挥舞。
"且慢!"沈慕歌强忍着剧痛喊道,"我有..."
话未说完,厉沧溟已挥戟将她甩向裂缝。
就在她即将被甩出去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她体内迸发。那光芒中隐约可见一朵金莲绽放。
厉沧溟瞳孔骤缩,猛地将她拉回:"这是...往生金莲?"
沈慕歌被锁链拉回来,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血,却露出一丝苦笑:"现在...将军可愿听我解释了?"
然而,厉沧溟的目光在触及金莲的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铠甲上的鬼面纹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手中的战戟剧烈震颤,戟刃上的九枚青铜环疯狂碰撞,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千年前盗走往生金莲,害我冥族子民受尽诅咒之苦的,就是你!"
沈慕歌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解释,厉沧溟已经暴起。
战戟裹挟着滔天怨气劈下,这一击比之前任何一招都要凌厉。
这一击下来,她非死即残!
仓促间,沈慕歌挣脱锁链,举枪格挡,枪杆却被震得弯曲如弓。
"你可知这三百年来,我冥族子民是如何度过的?"
厉沧溟的攻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孩童生来便长满鳞片,老人浑身溃烂却求死不能!"
沈慕歌被逼得连连后退,她能感觉到厉沧溟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战戟划过她的左臂,带起一蓬血花,那些鲜血却在半空中凝结成冰晶,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不是...不是我..."她艰难地开口,却被打断。
"住口!"厉沧溟怒吼一声,战戟横扫,将沈慕歌击飞数丈,"金莲既在你体内,便是铁证!今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冥族万千冤魂!"
他铠甲上的鬼面纹突然脱离铠甲,化作十八道黑影将沈慕歌团团围住。
这些鬼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每一张脸都扭曲着痛苦与怨恨。
"等等!"沈慕歌大声喊道,"这金莲...是别人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