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祭祀大典
李慕修倚在龙纹锦枕上,抬眸望向沈慕歌,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了然:"神君今日亲临...可是为梦华露而来?"
沈慕歌广袖一拂,直视帝王病容,直言不讳:"不错。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两个字如冰坠玉盘,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李慕修闻言竟低笑起来,笑声牵动肺腑,又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
待喘息稍平,他虚弱地开口,“我李氏一脉守护梦华露数千年,理应物归原主。只是,明日是我沧澜祭祀大典,待大典结束,我自会将梦华露奉上。”
沈慕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只是微微颔首。
李慕修见状,轻叩床畔玉铃。
老总管躬身入内,听得帝王气若游丝的吩咐:"带贵客...去栖霞殿休息...万不可怠慢..."
老总管难掩惊讶,不由得多看了沈慕歌几眼。
这么一个小姑娘,陛下居然如此重视,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他也不敢忤逆帝王的意思,恭敬的应承。
刚踏出紫宸殿,沈慕歌迎面便见公孙诩一袭月白锦袍立于廊下。
往日慵懒束起的墨发今日尽数绾在玉冠之中,锦袍的衣襟与袖口皆用靛青丝线密织出星宿图案,行走间如夜穹流云浮动。
腰间束着玄色蹀躞带,悬一枚青玉螭纽官印。*l_a~n!l^a?n,g?u*o`j′i^.?c~o-m+
这般装束华贵而不显奢靡,庄重中又透着几分超然物外的仙气。
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一位执掌天机的当朝国师!
见沈慕歌出来,他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晦暗难明:"歌儿……"
沈慕歌望着他衣摆上的暗绣,忽而轻笑:"公孙大人这身打扮...真是贵不可言。"
“国师大人,陛下召见!”
老总管没有察觉二人之间有些诡异的氛围,小心翼翼的提醒。
公孙诩略一颔首,广袖翻飞间带起一阵清冷的松香,却未再看沈慕歌一眼。
直到紫宸殿沉重的雕花门缓缓闭合,沈慕歌仍能感受到那道始终未落的视线——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凝在公孙诩最后那个刻意避开的转身里。
……
紫宸殿内,鎏金香炉吐出的青烟在两人之间缭绕。
公孙诩躬身行礼时,月白袍摆上的星宿暗纹在烛光下流转如真实星河。
"爱卿与方才那位贵人...可是旧识?"
李慕修倚在龙榻上,枯瘦的手指轻叩着床榻边缘。
公孙诩低垂的眉眼在阴影中纹丝不动:"回陛下,仅有一面之缘。"
帝王又一阵剧烈咳嗽起来,缓了一阵子,才继续说道:"明日祭祀...咳咳...你亲自守着梦华露。-r`u`w_e¨n^x~s!.`c_o,m·纵是方才那位贵人...也不得近前。"
"臣,谨遵圣谕。"
公孙诩俯首,玉冠上的银丝绦带垂落,恰好遮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李慕修忽然撑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爱卿...就不好奇孤为何这般安排?"
公孙诩面上依旧恭谨如常:"陛下圣心独运,臣不敢妄加揣测。"
李慕修目光如钩,一寸寸刮过公孙诩的面容,忽然又问道:"明日祭坛的星位...可都测算妥当了?"
"回陛下,二十八宿方位已按钦天监新测数据调整。所有祭器,臣亲自换成了寒玉所制。"
公孙诩恭敬回禀。
帝王鹰隼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思虑周全,交给你操办,孤放心,孤乏了,退下吧。"
公孙诩低垂的眸光倏然一凝——李慕修枕畔露出一角的绢帕上,那抹褪色的海棠纹样刺入眼底。
"臣告退。"
他不动声色,倒退着躬身退出。
合拢的殿门隔绝了帝王浑浊的喘息声。
……
栖霞殿内,鎏金鹤形灯吐着幽幽暖光,将六位宫女的影子投在云母屏风上。她们身着统一的天水碧宫装,额间点着朱砂花钿。
"姑娘。"为首的掌事宫女捧着缠枝莲纹金盆,盆中漂浮着几片雪兰花瓣,"奴婢为您净手。"
沈慕歌任由她们伺候,目光却掠过殿角那尊白玉漏刻。
掌事宫女见她视线所及,立刻说道:"此乃先帝时期西域进贡的"凝时漏"。"
沈慕歌颔首:"嗯。你们都下去吧。"
待殿门合拢,沈慕歌的指尖轻抚过白玉漏刻冰凉的表面,陷入沉思。
"寰初也好,沈慕歌也罢..."她低喃着攥紧手心,"终究逃不过这具身躯记得的痛。"
"只是,人心的贪念啊,早就将之前得承诺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次日,沧澜国迎来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
沧澜国太庙祭祀始于开国君主李晟时期。据《沧澜秘典》载,李晟年少时于葬神渊得梦华露,借此延寿数十载,终成霸业。
然梦华露有灵,需以三生镇之,即白鹿、玄龟、赤雀,象征天、地、人三才, 否则反噬国运。
故李晟立太庙,定太庙祭祀,维系梦华露灵力不散。
寅时初刻,九重汉白玉阶沐于晨光之中,八百名玄甲卫分列两侧,金戈映日,缨络垂朱。
太庙琉璃顶流淌着霞色,七十二尊青铜礼器同时鸣响,声浪如潮,惊起满城雪兰纷飞如蝶。
三百乐师执碧玉磬、素银钟,击《云门》之乐。
十二巫祝踏七星步徐行,雪色祭袍拂过缀满明珠的御道,腕间星铃与宫商相和。
国师公孙诩素衣广袖,手持玄圭登临内殿。青铜门开启刹那,地底升腾的湛蓝光柱直贯霄汉!梦华露的灵气瞬间倾泻而出,宛如琉璃光晕中浮沉的万千星辰。
李慕修一身明黄龙袍被扶上祭坛,众人纷纷伏地高呼:"圣泽无极!"
一只赤尾金鹰衔着一朵金蕊雪兰破云而来,飞往祭台,将那朵雪兰放在祭台之上。
"吉时到——"
礼官唱诵声中,整座星晷迸发出贯穿天地的虹光。
千万雪兰腾空而起,在玉京城上空织就绵延十里的香云华盖。
沈慕歌斜倚在琉璃飞檐上,玄色衣裙被晨风拂动,衣袂翻飞间流转着淡金色的曦光。
她单手支颐,另一手随意把玩着一枝带露的雪兰,发间玉簪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颈侧,在朝阳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看着不远处八百玄甲卫的铠甲折射着朝阳,金戈如林,肃穆庄严。袅袅青烟自青铜鼎中升起,与朝阳交融,在半空中织就一幅流动的画卷。
"这般阵仗..."她轻嗅雪兰,唇角微扬,"还真华丽。"
素手轻扬,那枝雪兰旋转着落入风中。
花瓣散开,在晨光中翩跹而下,惊起檐下一对白翎雀。鸟雀振翅飞向祭坛,羽翼掠过香雾时,沾染了细碎的金芒,恍若为她撒下一路星屑。
晨风忽转,沈慕歌顺势起身,足尖在嘲风兽首上轻轻一点——
身姿舒展如鹤唳青云,衣袂翩跹间已掠过重重屋宇。
下方众人依旧忙碌,唯有祭坛中央的公孙诩若有所觉,抬首望来。
隔着袅袅烟霞,晨光模糊了彼此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