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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月之期

丞相府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格外庄重,沈知楠站在石阶前,恍惚间竟觉得出嫁那日的喜乐犹在耳边,出嫁不过一年时间。?齐[&盛>小<说2,网{·+ o追?÷最·[}新μ章?¤?节?£[

"大哥,

"她指尖抚过门前石狮被雨水冲刷出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给家里丢人了。

"

沈知宴扶着她迈过门槛,闻言轻笑:

"若你这算丢人,那父亲不早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

(二十多年前——)

那时还不是丞相的沈家嫡子沈自青没娶世家大族贵女,反而娶了一个医女的事情,在当年可是轰动整个京城的。

沈知楠闻言嘴角微微扯起,看着兄长:“父亲知道会抽你的。

沈知宴不以为意:“楠儿忘了?现在我才是家主。”沈知楠望着兄长的模样,终于浅浅笑开。

沈知宴忽然抬手,像儿时那样弹了下她额头:

"回家了。

"

沈知宴带着妹妹穿过回廊,刻意避开了灯火通明的前厅。月光透过紫藤花架,在青石板上烙下斑驳的影子,

推开闺房的门,陈设依旧——案几上摊着未绣完的帕子,博古架摆着各地搜罗的奇石,连床帐都还是她以前惯用的青白色。

"剩下的事交给大哥。

"沈知宴将烛台放在她惯常读书的矮几上:

"楠儿不必忧心。

"

沈知楠望着烛光里兄长挺拔的身影,她自是相信大哥的能力,只是——

"麻烦大哥了。

"她轻声道。

沈知宴突然伸手点了点她眉心:

"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转身时玉佩流苏扫过门框,

"早点休息。

"

前厅内,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出丞相沈自青紧锁的眉头。他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衣袍下摆随着急促的脚步不断翻动。一旁的丞相夫人林氏攥紧了帕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当沈知宴的身影出现在廊下时,林氏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抓住长子的手臂:

"宴儿,楠儿她到底......

"声音哽在喉间,竟不敢问完。

沈知宴扶母亲坐下时,触到她掌心一片冰凉。*k^u¨a?i\d,u\b′o?o/k..,c?o¨m+他抬头看向父亲——那个曾在金銮殿上面不改色舌战群臣的丞相,此刻眼中竟带着罕见的惶然。

"父亲。

"沈知宴郑重行礼,沈自青摆了摆手,指着身旁的太师椅示意儿子坐下,

"楠儿她......

"宽大的衣袖下有不自觉的攥着:

"可是晋王给她受了委屈?

"

沈知宴将荆州之事简略道来,话音未落——

"啪!

"

沈自青一把摔碎案上茶盏,瓷片飞溅。

"萧珩!

"他猛地起身,衣袍带翻太师椅,

"我就知道萧苍凌那个老东西没安好心!

"

"他儿子把我楠儿害成这样。

"老丞相一脚踢开脚边碎瓷,在满地狼藉中来回踱步,

"和离!必须和离!!

"

"上次宫宴...

"林氏攥着帕子的手不住发抖,眼泪砸在衣襟上,

"楠儿还笑着说一切都好...

"哽咽着说不下去,突然抓住儿子手腕,

"她心疾如何了?晋王当真...当真治好了?

"

沈知宴沉默点头,看着父亲怒发冲冠的模样,轻声道:

"父亲,我们还是由楠儿自已决定吧。

"

"她自已决定?

"沈自青猛地转身,眼中怒火更盛,

"你妹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混账,等他恢复了记忆,楠儿她......

"

话说到一半,沈自青突然哽住,胸口剧烈起伏。他比谁都清楚,自已的女儿看似温顺,骨子里却执拗得很。若萧珩恢复记忆后回头示好,她怕是会毫不犹豫地原谅对方。

沈夫人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

"老爷,可这样勉强楠儿,她心里该多难受......

"

"长痛不如短痛!

"沈自青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趁着这个机会,当断则断!楠儿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总会好的。_k!a!n`s,h_u+a?p.p?.¨n`e?t?

"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那个混账和他老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他恢复了记忆,楠儿跟着他也不见得能过上好日子。

"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烛火噼啪作响。

"就这么定了。

"沈自青一锤定音,整了整凌乱的衣袍,

"我明日就进宫。

"

沈知宴看着父亲决然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父亲这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斩断妹妹再次受伤的可能。

沈知楠独自坐在闺房的绣墩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去年萧珩将她抵在案边时,他腰间玉佩留下的。

目光扫过书桌,仿佛又看见那人坏笑着将她抱上去时晃动的影子;掠过窗边的软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咬着耳垂说的那句

"楠儿不想在这里试试吗

";最后停在床帐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们交缠的气息。

(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她,这间屋子早已不是从前的闺阁)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要想。

——不能再想。

可身体比记忆更诚实,肌肤似乎还记得他指尖的温度,腰肢还记得被他箍住的力道,连耳后那处敏感点都在隐隐发烫,仿佛那人还在身后轻吻。

沈知楠睁开眼,看着铜镜中自已泛红的眼角,突然抬手将妆奁扫落在地。

晋王府

清晖园内,暮色透过窗纱,为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萧珩站在房中,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陈设——这与他记忆中的居所截然不同,却莫名牵动着他的心绪。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幽香,像是她曾在这里长久停留过的证明。

"她之前......住在这里吗?

"萧珩低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床榻边的雕花。

江寻靠在门边,看着好友茫然又眷恋的神情,轻轻

"嗯

"了一声。

萧珩走到梳妆台前,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台上的每一件物品:一支玉簪、半盒胭脂、几本翻旧的诗集......这些陌生的物件,却让他心头涌起说不清的酸涩。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萧珩猛地蹲下身,五指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琰之!

"江寻快步上前,扶住他颤抖的肩膀,

"你别想了......

"

萧珩抬起头,通红的眼眶中蓄满泪水,向来凌厉的眉眼此刻写满无助:

"怀锦,帮帮我......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该怎么办......

"

一滴泪砸在江寻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在自已面前落泪。

江寻沉默地拍了拍好友的背,就像小时候萧珩在练武场受伤时那样。有些痛,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缓解的。

天光未亮,清晖园内还笼着一层薄雾。萧珩在榻上猛然惊醒,额间还带着冷汗——梦中那双含泪的眼睛让他心口发闷。

"二哥!快开门!

"

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怡和公主的喊叫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萧珩一把拉开房门,还未开口,就被怡和抓住手腕往外拖。

"怎么回事?

"萧珩甩开她的手,眉头紧锁。

怡和急得直跺脚,鬓发散乱:

"太子哥哥让我来告诉你,沈丞相一大早就进宫了!

"她喘着气,

"他要请父皇下旨,让你和二嫂嫂和离!你快点——

"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怡和只觉一阵劲风掠过,再抬眼时,廊下已空无一人,只有被劲风带起的纱帘还在剧烈晃动。

远处传来骏马嘶鸣声,紧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怡和愣了片刻,突然提起裙摆追了出去:“二哥,你等等我。”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皇帝手中的朱笔

"啪

"地搁在砚台上,墨汁溅出几点在奏折上。

"老家伙,你说什么?

"皇帝眯起眼睛,

"再给朕说一遍?

"

沈自青直挺挺地站着,官袍下的拳头攥得发白:

"请陛下下旨,准臣女与晋王和离。

"

"胡闹!

"皇帝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响,

"老二和你家闺女不是处得挺好吗?

"他想起年关时宫宴上小两口眉眼传情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朕好不容易——

"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皇帝突然福至心灵,身子前倾:

"是不是老二欺负知楠了?

"他摆摆手,

"朕这就把那小子拎进宫来,让他给知楠磕头赔罪!

"

"陛下!

"沈自青突然一声厉喝,眼眶通红,

"您可知楠儿现在是什么模样?!

"

皇帝被老友眼中的痛色震住。只见沈自青一掀官袍,

"咚

"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求陛下成全!

"

那声闷响让皇帝指尖一颤

多少年了,自从他登基那日起,这个陪他闯过夺嫡之险的老友,再未向他行过大礼。皇帝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扶住沈自青的手臂:

"自青,你何至于此......

"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太监慌张来报:

"陛、陛下!晋王殿下闯宫——

"

皇帝眉头一皱:“让他进来。”

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萧珩大步走入,衣襟有些微乱,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我不同意和离。

"他直视着沈自青,声音斩钉截铁。

沈自青冷笑一声:

"晋王殿下人中龙凤,想要什么样的王妃没有?何必强留小女。

"

"我不同意和离。

"萧珩一字一顿重复,每个字都像从齿间挤出。

皇帝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是自已的儿子,一个是生死之交的老友......

"这样吧,

"皇帝一拍桌案,

"以一月为期。

"他看向萧珩,

"若你能让知楠原谅你,和离之事就此作罢。

"又转向沈自青,

"若一月后知楠仍不愿,朕即刻下旨和离。

"

沈自青盯着萧珩看了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父皇!

"萧珩还要争辩,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就这么定了。

"皇帝一锤定音,眼中闪过精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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