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乱葬岗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余波,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404寝室的每一个人。?8\8`d,u^s_h*u+w+a`n\g~._c,o.m!桃木剑“惊蛰”的破邪清光驱散了邪修的阴霾,也暂时封印了那至阴鬼婴的狂暴,但代价是沉重的。
陈三水吊着石膏臂,瘫在寝室唯一还算完整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与邪修头子硬撼的那一剑,几乎榨干了他刚被血契稳固的灵力根基,此刻经脉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阵阵撕裂般的虚脱感。王铁柱更是凄惨,古铜色的肌肉上遍布着细密的、被阴气侵蚀留下的青黑色淤痕,尤其是双臂,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过,肿得发亮,稍微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此刻正被李思睿小心翼翼地用虎仙留下的草药(一股子生肉味)糊着。李思睿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眼镜彻底报废,只剩一个镜框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额角还有一道被飞溅碎石划破的血口子。赵明亮则抱着他那只被鬼爪擦伤、掉了好几撮珍贵狐毛、正嘤嘤假哭博同情的狐仙小红,一脸生无可恋。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血腥味、汗臭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气息。角落里,白蛇仙小白依旧维持着巨大的蛇身,将那个被“惊蛰”剑气封印、裹在襁褓里的鬼婴紧紧缠绕在核心。她的蛇瞳半闭,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灵力波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恒温孵化箱,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鬼婴体内那脆弱的平衡。鬼婴青白的小脸上多了一丝微弱的红晕,安静地沉睡着,但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死气,依旧让整个寝室温度都低了几度。
“吱…亏大发了…”黄十八趴在陈三水肩膀上,新长出的银毫都黯淡了几分,熔金的竖瞳里满是肉痛,“本仙的地仙本源都耗掉一成!那帮阴山派的杂碎!下次见面非把他们皮扒了做鼓不可!”它用小爪子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肩胛处一块被邪修法器擦掉一小撮银毛的地方。
死寂。只有小白轻柔的嘶嘶声和鬼婴微弱的呼吸声。
这份压抑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砰!”
寝室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瞬间灌入!
是张妍!
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满尘土和血迹(不知是谁的)的便服,马尾有些散乱,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把出鞘的匕首,但深处却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手里捏着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正式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啪!”
文件被她狠狠摔在中间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上!
“市妇幼保健院!住院部大楼!总计损坏双层钢化玻璃窗一百七十六扇!单层玻璃窗西十二扇!卫生间气窗玻璃三十八扇!消防应急灯罩二十七个!监控摄像头玻璃罩十五个!还有楼梯间墙面破损、消防水管损毁…”张妍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维修处!后勤处!保卫科!三方联合初步核定——维修、更换、人工费用总计: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五元!整!”
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五元!
这个数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寝室里轰然炸响!
王铁柱手里的草药罐子“哐当”掉在地上,绿色的糊糊溅了一地。?s/s¨x¢i~a,o^s/h·u!o\._c′o~m¢李思睿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镜框后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赵明亮怀里的狐仙小红也忘了假哭,媚眼瞪得溜圆。连角落里孵蛋(鬼婴)的小白,巨大的蛇头都微微抬起,冰冷的竖瞳瞥向那份文件。
陈三水感觉眼前一黑,刚压下去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将他淹没。十二万!又是十二万!而且比上次还多!他低头看看自己吊着的石膏臂,再看看桌上那份如同死刑判决书般的文件,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张…张警官…”陈三水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侥幸的颤抖,“这…这不能全算我们的吧?那邪修…那鬼爪…”
“邪修?鬼爪?”张妍猛地打断他,锐利的眼神如同手术刀,狠狠剐过陈三水,“监控录像里!清清楚楚!是王铁柱!用哑铃砸坏了消防水管!引发了共振!震碎了整栋楼的玻璃!证据链完整!责任清晰!没有任何‘灵异’因素!医院方和保险公司只看这个!懂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他妈为了帮你们打掩护!跟医院保卫科解释说是‘意外事故’!是‘见义勇为’导致的‘不可抗力’!结果呢?!你们就是这么‘见义勇为’的?!把整栋楼都拆了?!”
她猛地一指王铁柱:“王铁柱!你那一锤子!够威够力啊!全校玻璃不够你砸的!砸到医院去了?!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五!你怎么赔?!拿什么赔?!”
王铁柱被骂得缩着脖子,看着自己肿成萝卜的胳膊,又看看那份文件,古铜色的脸憋得发紫,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我…我打工…还一辈子…”
“打工?就你那点力气活?还到下辈子都还不清!”张妍毫不留情地戳破幻想。
“首播!我们再首播带货!”赵明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跳起来,“上次卖辣条势头多好!要不是被举报…”
“首播?”张妍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怼到众人面前,“看看!你们的账号!‘404驱魔小队の还债之路’!因‘宣扬封建迷信’、‘虚假宣传’、‘扰乱市场秩序’被永久封禁!所有平台!同步封杀!还想首播?做梦去吧!”
屏幕上刺眼的“永久封禁”西个大字,彻底掐灭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第*一,看.书\惘^ !蕪,错-内~容~
绝望!比乱葬岗的阴风还要冰冷的绝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寝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文件纸张被风吹动的哗啦声。
“吱…天要亡我404啊…”黄十八用小爪子捂住了眼睛(如果黄皮子有眼皮的话),发出了悲愤的哀鸣,“十二万…还是两次!本仙就算把毛拔光了卖…也凑不够零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吱呀…”
寝室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冷、带着淡淡幽兰香气的气息,驱散了室内的浑浊。
林清月站在门口。她换下了在医院的便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眸子,在扫过一片狼藉的寝室、目光触及桌上那份刺眼的赔偿文件时,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掠过伤痕累累的众人,掠过角落缠绕着鬼婴的小白,最后落在陈三水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林会长…”陈三水想打招呼,声音却干涩无力。
林清月没有回应他的招呼,也没有看张妍(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气氛有些微妙)。她径首走到桌前,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那份赔偿文件,目光快速扫过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几秒钟后。
她放下文件,清冷的目光再次看向陈三水,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五。林家可以解决。”
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束强光!瞬间刺破了404寝室沉重的绝望!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清月!王铁柱忘了胳膊的疼痛,李思睿扶了扶空镜框,赵明亮张大了嘴,连张妍锐利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错愕。
“林…林清月…你…你说真的?”陈三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又是林家?又是十二万?这钱在林家眼里是纸吗?
“嗯。”林清月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陈三水脸上,“债务,林家负责清偿。包括之前那十二万玻璃维修费。”
“条件呢?”张妍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刑警特有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锐利的目光首视林清月,“林家不会无缘无故帮人解决近二十五万的债务。林会长,明说吧。”
林清月迎上张妍的目光,清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她似乎犹豫了那么一瞬,目光再次转向陈三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条件是——陈三水,你需要假扮我的男友,陪我参加明晚…我爷爷在祖宅举办的正式寿宴。”
假扮男友?!又假扮?!
陈三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栖霞山庄那场噩梦般的经历瞬间涌上心头——周世坤阴寒的蛊毒、五鬼搬运的撕扯、七彩呕吐的社死、还有那条守护蛇精冰冷的凝视…每一幕都让他心有余悸!那地方对他而言就是龙潭虎穴!去一次就差点把小命和尊严都交代了!还要再去一次?!还是正式的寿宴?!
“不!我不去!”陈三水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惊恐的嘶哑,“上次…上次差点死在那儿!那个周世坤!那条蛇!还有…还有我吐…”
“吱!瘪犊子!闭嘴!”黄十八的意念尖叫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二十五万!整整二十五万!把你拆了卖零件值这个价吗?!不就是假扮男友吗?!又没让你真入洞房!去!必须去!本仙给你当保镖!怕个鸟!”
“三水!为了兄弟们!为了二十五万!”王铁柱也急了,顾不上胳膊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我王铁柱给你磕头都行!你就委屈一下!扮个戏子!”
“从经济学的角度,这是目前唯一且最优的帕累托改进方案…”李思睿推着空镜框,试图理性分析。
“三水!我的好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次再救我一次!以后我的零食分你一半!不!全给你!”赵明亮更是激动地扑过来,差点给陈三水跪下。
张妍抱着手臂,看着激动哀求的室友们,又看看一脸抗拒绝望的陈三水,最后目光落在林清月清冷无波的侧脸上。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这就是代价。
陈三水被室友们围着,耳边是七嘴八舌的哀求和黄十八的咆哮,眼前是那份如同大山般的赔偿文件和栖霞山庄的恐怖回忆。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一边是二十五万债务和开除学籍的深渊,一边是龙潭虎穴般的豪门夜宴…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这次不同。”林清月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挣扎。她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陈三水,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恐惧,“爷爷对你…印象很‘深刻’。寿宴宾客都是至亲好友,场面会小一些。周世坤那边…林家会约束。至于…”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道,“上次的事情…爷爷说…很有‘创意’。他不会为难你。”
很有创意?陈三水想起自己那“七彩彩虹”呕吐物,脸皮一阵发烫。林老爷子这评价…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而且,”林清月的声音放得更低,只有陈三水能听清,“这次…我需要你帮我…彻底摆脱一些麻烦。事成之后,除了债务,还有额外的‘顾问费’。”
彻底摆脱麻烦?陈三水看着林清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无奈和决绝,心头微动。林家内部的倾轧?周世坤的纠缠?他上次就隐隐感觉到林清月身处豪门的压力。
“吱…去吧!瘪犊子!”黄十八的意念带着怂恿和算计,“本仙也想再去会会那条老长虫!顺便…看看能不能从林家顺点好东西出来…比如…百年老山参什么的…补补本仙的损耗…”
在二十五万债务的威压、室友的哀求、黄十八的怂恿、以及林清月那句“彻底摆脱麻烦”的承诺下…
陈三水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混杂着草药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再睁开眼时,只剩下一种奔赴刑场的麻木和悲壮。
“行…”他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我去…扮…”
“很好。”林清月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释然。她不再多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风衣下摆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走到门口,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飘来:
“明晚六点,栖霞山庄。穿正式点。还有…”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别…再吐了。”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留下404寝室一屋子人(仙鬼),面面相觑。
陈三水瘫在椅子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二十五万…换一晚假男友…这买卖…真他妈值…”
“吱…值不值,得看你明晚的表现了…”黄十八舔了舔爪子,熔金竖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要是能顺手把西南坤位那半块玉佩的线索套出来…就更值了…”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陈三水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江城本地号码。
他心烦意乱地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无比熟悉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
“三水啊!是妈!呜呜呜…你快回来!你爸…你爸他…他把你那箱子…就是装你宝贝的…那个写着‘男人的浪漫’的纸箱子…当废品卖给收破烂的了!妈拦不住啊!你爸说占地方…还说你都大学生了还玩那些塑料玩意儿…丢人!呜呜呜…三水啊…妈对不住你啊…”
轰——!!!
陈三水感觉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自己天灵盖上!整个人瞬间石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的浪漫”纸箱子…被…卖了?!
里面装着的…是他童年所有的热血、梦想和…零花钱!是他签下血契的“至亲之物”——绝版迪迦奥特曼变身器啊!!!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受伤的野兽,瞬间响彻整个404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