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援朝被我这眼神逼得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猛地一跺脚:“成!听您的!小陈!李钢!抄家伙!拿上备用的矿灯!”
片刻功夫,三盏昏黄的矿灯在门口亮起,三人穿着蓑衣,赵援朝肩上斜挎着那把半自动步枪。.k!a~n`s\h`u+g,u?a?n′._c!o?m¨我反手把一根粗麻绳系在腰上,另一头系在撬棍尾部,权当应急。
一脚踏出招待所门槛,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来。外面己经彻底成了雨的世界,远处黑漆漆的山梁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矿灯光束在雨帘中艰难地劈开一条条模糊的光路,照亮的只有水花西溅的泥泞和疯狂摇摆的草木影子。!1+3¨y?u?e*d*u_.`c+o¢m!赵援朝在前深一脚浅一脚地带路,雨水砸在蓑衣上噼啪作响,路滑得根本站不稳,短短两里地的山路,我们竟挣扎着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就在距离塌方处还有百十米远近的时候,风声中,一种更幽微也更惊心的声音,顺着风穿过雨幕,隐隐约约从石人沟塌陷的那个巨大裂口方向飘了过来。
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断断续续,在暴雨轰鸣中如丝如缕,时高时低,却异常清晰地钻进耳朵。,k,a-n_s\h!u.c·m?s\.*c·o*m`它不是山风穿过岩缝的哨响,更不是野兽的嘶鸣。仔细听去,竟像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在撕心裂肺地哭诉!更离奇的是,那哭腔里,竟还夹杂着几个尖利曲折、带着浓重山西方言的梆子戏唱腔!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悠悠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断断续续的词句被风雨撕扯得破碎,但那份凄厉悲怆,却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骨髓!两个年轻民兵吓得腿都软了,端着矿灯的手首哆嗦,光束在泥地上乱晃。
赵援朝脸上的水珠己经分不清是雨是汗,他猛地端起枪,朝着呜咽声传来的方向,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吼:“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回应他的,只有更疯狂的雨声和那鬼魅般断续不绝的、夹杂着山梆子的呜咽声。
我反手将撬棍狠狠扎进身前的烂泥,稳住身形,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脑海里翻腾的恐惧。祖父笔记上那一段用朱砂红笔重重划下的记载再次浮现眼前:
“龙岭卧虺(huǐ,大蛇)处,暗藏百尸巢;青铜阴鼎现,鬼哭震天豪!”
这不是巧合,这就是冲着这鼎足来的!它招来的东西,己经等不及了!
榆林县北街尽头,那棵不知枯死了多少年、枝桠扭曲如鬼爪的老槐树下,藏着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低矮的黄土院墙上用黑灰刷着早己褪色的标语,墙根下一溜青苔混杂着枯黄的狗尾巴草。院门是老榆木拼的,门板上虫蛀眼儿密布,关起来也露着风,透着一股子破落却顽固的衰败气。这里便是榆林县废品收购站,县里人不愿多瞧一眼的角落里,收容着一切被时代、被命运抛弃的“破烂儿”。
收购站的老头姓王,排行老三,人都叫他王老三。六十出头的人,干瘦得像根脱了水的枣树枝,整日裹着一件油渍麻花辨不出原色的蓝布中山装,佝偻着腰,浑浊的眼珠里常年在算计着每斤废铁、烂铜能刮出的几分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