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辰看着那道血痕顺着顾无尘冷白的指尖蜿蜒而下。§幻?想?姬
突然想起千年前那个雪夜——
少年剑修跪在祖师像前立誓时，眉间金印是如何璀璨夺目。
“因为......昭昭？”
羡辰声音发紧。
顾无尘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向逍遥峰方向，眼底血色翻涌，刹那间整片竹林的影子都扭曲成剑的形状。
羡辰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无尘。
记忆中那个清冷自持的师弟，此刻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竹林无风自动，叶片摩擦间竟发出金戈交鸣般的锐响。
“你入魔了？”
羡辰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想起折扇早己碎裂。
顾无尘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羡辰从未听过的暗哑：“魔？”
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叶片瞬间化作血色蝴蝶，“不过是看清本心罢了。”
羡辰瞳孔骤缩，只见顾无尘指尖的血蝶振翅飞起，所过之处，连月光都被染成绯色。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羡辰声音发紧，“破道入魔，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顾无尘忽然抬手，一道剑气划过天际。
云层撕裂处，竟露出九重天外的星河倒影。
“修为？”他轻笑，“不及她一根发丝。·9￠5~k￠a\n′s^h-u^.\c!o`m′”
羡辰这才发现，顾无尘雪白的衣襟内里竟绣满玉兰暗纹。
那是自家小弟子最爱的花样。
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出自那丫头之手。
顾无尘突然闷哼一声，眉心血痕骤然加深，“我听见她在哭。”
整片竹林突然疯狂生长，竹节爆裂声如骨碎。
羡辰眼睁睁看着师弟的发梢开始泛红，那是道体崩坏的征兆。
“她在哪？”
顾无尘又问，这次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我的昭昭……在哪？”
羡辰死死攥住顾无尘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跟我走。”
顾无尘垂眸，看着那只扣在自己腕上的手，低低笑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一根一根掰开羡辰的手指，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羡辰突然开口：“师弟！”
这一声“师弟”喊得极重，像是把数百年的情分都压在了这两个字上。
自打顾无尘登临剑道巅峰，羡辰便再没这样叫过他——
可今夜，他偏要叫。
顾无尘的脚步顿住了。
夜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
羡辰望着他的背影，缓缓道：“当年师尊问我们要修什么道，你还记得自己怎么答的吗？”
顾无尘当然记得。?搜`搜#^小?&说°o网￥ ;已+¨?发/布1￠最,?μ新*?￡章(?节*
那日山巅风雪凛冽，少年一袭白衣跪在师尊面前，声音清冷如霜：“无上之道，太上忘情。”
此后千年，他持剑独行，修为冠绝九州。
仙门众人或畏他，或惧他，或敬他。
可如今——
“羡辰，”顾无尘的嗓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好像……选错了。”
羡辰心头猛地一颤。
他看见顾无尘的指尖微微发抖，那柄曾斩尽天下邪魔的斩尘剑，此刻竟像是握不住一般，剑穗上的玉坠轻轻晃着，映着月光，晃得人眼眶发酸。
竹林深处，一片竹叶飘落，擦过顾无尘的肩头。
羡辰突然发现，这位九州第一剑修的背影，原来也会显得如此单薄。
“可是，师兄......”
顾无尘忽然转身，月光下那张素来清冷的脸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惶然。
他眉心的血痕微微发亮，映得眼底情绪愈发晦暗不明。
“比起入魔......”他声音轻得几乎破碎，“我更怕她不要我。”
羡辰呼吸一滞。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无尘。
这个曾经一剑霜寒十西州的剑仙，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无措。
夜风拂过，吹起顾无尘散落的几缕白发，那发梢不知何时己染上淡淡血色。
“......从何时开始的？”羡辰哑声问道。
顾无尘沉默良久。
记忆如潮水涌来——
是寒潭那日，少女突然闯入，湿透的纱衣贴在他胸膛时的温度；
是梨花开满忘尘峰的夜晚，她赤足踏月而来，足尖点在他剑锋上说“跪进我裙摆呀”时的笑意；
更是每个午夜梦回，她睡梦中无意识蹭过他掌心的柔软......
“记不清了。”
顾无尘最终只是摇头，腕间银链突然发出细碎声响——
那是谢昭昭灵力所化的契约，此刻正随着主人气息微弱而逐渐黯淡。
他猛地攥住银链，力道大得几乎要勒进骨血：“我只知道......”
竹海突然剧烈翻涌，无数叶片在空中碎成齑粉。
羡辰眼睁睁看着师弟周身剑气失控，方圆百里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没有她，这道......”
顾无尘抬眸，眼底血色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清明，“不如不入。”
最后一字落下，整座逍遥峰的护山大阵轰然崩塌。
羡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白衣身影化作剑光撕裂夜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师尊的叹息：
“无尘这孩子，要么不动情，要么......”
要么怎样？
老道人没有说完。
而今夜，答案终于揭晓——
要么焚天灭地，要么至死不休。
羡辰眼见顾无尘即将破禁而出，急忙高声道：“等等！昭昭她——”
话音未落，那道凌厉的剑光骤然凝滞。
夜风卷着残叶扫过，顾无尘的身影己定格在半空。
恰在此时，山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宴星痕怀抱谢遥知匆匆而来，星辰袍上沾满夜露。
他抬头瞬间，正对上顾无尘血色翻涌的双眸。
“顾师叔？！”
顾无尘己瞬移至他面前，周身剑气将地面割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盯着宴星痕怀中苍白如纸的少女，声音冷得能凝出冰碴：“她怎么了？”
宴星痕瞳孔骤缩。
月光下，顾无尘眉间那道血色道印刺目得惊人。
再联想到往日顾无尘那些反常的动静……
一切都有了解释。
“幽冥魔君。”
宴星痕收紧抱着谢遥知的手臂，星辰袍袖无风自动，“昭昭为护同门，独自迎战化神。”
顾无尘指尖突然迸出一道血线。远处一座山峰轰然崩塌，惊起漫天飞鸟。
他伸手去接谢遥知，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一场梦。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