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真机吐出的最后一张照片背后,歪歪扭扭写着"青石镇福利院"。我驱车二百里找到这座荒废的建筑时,正撞见拆迁队在砸碎最后一块彩绘玻璃。工头听说我要找1983年的收养记录,指着东侧危楼:"档案室早泡烂了,除非你能从鬼打墙里找东西。"
穿过霉味刺鼻的走廊,204室门牌上结着蛛网。推开门的瞬间,怀里的喜帖突然发烫——满墙泛黄的孤儿合影里,九岁的母亲站在最左侧,脖颈系着红绳。更诡异的是,所有孩子脚下都没有影子。
"她可是我们这儿最特别的。"沙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穿藏青褂子的老门卫举着煤油灯,"林秀云被捡到时,裹着绣百子图的锦缎,怀里还抱着半块灵牌。"他咳嗽着拉开铁柜,牛皮档案袋里掉出枚银制百合胸针。
泛黄的领养记录记载着惊人事实:母亲是1983年中元节被遗弃在老宅前的女婴,襁褓里塞着张民国婚书。我摸着档案上熟悉的字迹,突然意识到收养经办人签名正是王瘸子的本名——王志忠。
老门卫的煤油灯突然爆出绿火,他后颈的新月疤痕开始渗血:"该还债了,林家人。"整个房间的合影照片同时转向我,孩子们的眼眶涌出黑水,母亲的照片发出凄厉的哭喊:"阿默快走!"
逃出福利院时,后备箱里多出个檀木匣。匣盖上刻着"白氏阴媒,乾坤借法",内里装着半本残破的《鸳鸯牒》。泛黄纸页记载着令人胆寒的秘术:
"若阳世男子早夭,当寻八字纯阴女子缔结冥婚。以银针刺百会穴封其魄,朱砂写生辰于棺底,待子时三刻活葬于双棺煞位。若女子怨气化煞,需每廿年献祭至亲血脉以镇......"
书页间夹着张地契复印件,1943年买卖方签名赫然是李承业与白凤仙。而见证人处的莲花印鉴,与王瘸子当年在福利院盖章的纹样完全一致。最惊悚的是匣底压着的录音带,标签写着"1983.7.15林秀云破煞实录"。
车载录音机里先传出法铃声响,接着是母亲颤抖的哭诉:"我把女儿送走了,求你们放过孩子..."突然夹杂着棺材板炸裂的巨响,王瘸子的年轻声音在念《往生咒》,背景里无数人在尖叫:"煞气入体了!快封住秀云的天灵!"
按照录音带背面的坐标找到山间义庄时,暴雨中的雷光照亮了檐下十二盏琉璃灯。腐朽的棺椁群中央,停着口缠满锁链的金丝楠木棺。棺盖上的抓痕新旧交错,最新的一道还沾着皮肤组织。
"你比你妈聪明。"王瘸子从梁上跃下,三十岁的面容在闪电中忽老忽少,"当年白凤仙被活葬时己有身孕,那孩子借尸气成了子母煞。"他掀开棺材,内壁用血画着巨大的八卦阵,阵眼嵌着十八个银百合胸针。
"每二十年需要新的林氏血脉当容器。"他甩出缠红绳的铜钱剑,"你妈本该在1983年成为第十九任新娘,没想到她临产时竟用碎棺木自毁容貌破了煞气。"剑锋挑起张泛紫的符纸,"好在现在有你补上。"
十二个民国宾客从阴影里浮现,他们手中的琉璃灯映出恐怖真相——每个灯罩里都飘着个婴儿干尸,脐带连成血色符咒。王瘸子胸前的银百合突然爆开,花瓣刺进我的西肢:"吉时己到,恭迎新娘归位!"
棺材里的女尸猛然坐起,她左腕系着母亲的红绳,右手指甲却嵌着我的照片。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檀木匣突然炸开,《鸳鸯牒》残页飞旋成八卦阵。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钉上,猛地刺入棺底朱砂写的生辰八字。
整座义庄剧烈震动,王瘸子的脸皮簌簌脱落:"你居然找到白凤仙的真名棺!"雷光劈开屋顶时,我看见母亲当年用棺木碎片刻在椁板上的血咒——"以吾骨血,镇尔永劫"。
十二盏琉璃灯接连爆裂,灯油里的婴尸发出啼哭。我扯断红绳缠住女尸脖颈,将雷击木法器插入她天灵盖。王瘸子在雷火中化为白骨,宾客们胸前的银百合瞬间锈蚀成灰。
"妈妈..."女尸突然发出母亲的声音,腐烂的面孔浮现出林秀云年轻时的轮廓。她将断指按在我心口,阴气顺着血管冻结了半边身体:"活下去..."说罢拽着锁链跃入燃烧的棺椁。
白凤仙本是白氏阴媒传人,被李承业强娶后假意配合,实则想用《鸳鸯牒》秘术反噬。她在棺中产下的死胎因怨气成为子母煞,而王瘸子正是当年助纣为虐的阴媒学徒。母亲作为白凤仙转世,用自己的魂魄为饵设下西十年杀局。
夕阳透过窗棂时,我摩挲着烧焦的檀木匣。匣内暗格弹出半枚银百合,花瓣背面刻着极小的人名——林秀云的名字下,还有道未完成的血线正指向我的生辰。
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柏油路上浮现出湿漉漉的脚印。电脑监控画面闪了闪,燃烧的义庄废墟里,有盏琉璃灯仍在雨中发着幽幽绿光......